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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医疗事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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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ejiuqian 发表于 2009-9-20 20:04:16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有人说,每一个中年的遭遇中都映射着年轻时幼稚和冲动的影子。 冀梁不是善于冲动的人,但却不得不去不断为他自己几十年的幼稚埋单……    1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难得见到蓝天的这个城市今天变得秋高气爽,尽管秋老虎还在发着最后的狂热。  三点半,冀梁气喘吁吁的到病房换上白衣,便急急忙忙坐电梯赶往十九层手术室。刚出电梯,便听到哭喊声一片,对面专用电梯门口,赵宏伟的父母赵志刚和宋桂芹正声嘶力竭地哭嚎着不让关电梯门,几个孔武有力的保安正把他们往一边推着。  冀梁心中一惊,他本来是要上赵宏伟的手术的,只因今天下午省卫生厅组织“科研成果汇报擂台赛”,而赵的手术又偏偏被袁主任安排到了今天下午。虽然科研成果和论文都是署的袁主任的大名,但因为课题从头到尾是他亲自完成的,袁主任刚一开口,他就知道此光荣任务非他莫属了。不过袁主任叮嘱他汇报完自己的题目后立即赶回手术室。  “难道?……”容不得他多想,就在对面电梯门要关的一瞬间,他鬼使神差地跨进了电梯。  他根本没有意识到,就在他下意识地跨进这个电梯门的那一刻,他已经跨入了命运之门,已经改写了他和别人的命运,也已经颠覆了这个百年老院的曾经辉煌。  命运之门总是在不经意之间打开的,而且总是那样猝不及防!  一进电梯,他便急切地问负责运送的手术室护士陈红和说:“怎么回事?”  “不行了!送太平间去”  冀梁掀开被单,习惯性地看了一下患病者的瞳孔并摸住患者的桡动脉。一阵有节律的冲动撞击了他的指腹一下,他急促地对护士说:  “快!送病房!送十六楼神外病房。……”  陈红看了对面的实习护士一眼,轻轻拉了他的衣衫一下,低声说:“冀大夫,袁主任说让送太平间的呀!”  冀梁一怔,但还是平静地说:“听我的,先到病房抢救。”  <center></center><center>作者:hghvhjg 回复日期:2008-9-1 23:07:42 </center>  顶啊    本人.长期办理和颁发高校的毕业证书,大专,本科,英语四级,六级,民办,公办,网上电子注册,正规高校文凭。多种专业真实合法,学校网站可以查询,可供用人单位和有关部门电话咨询和上网调查,都是准确无误的。    有完整齐全的档案、学籍、学习卡、考试成绩单、入学登记表、毕业登记表等。对求职、就业、应聘、晋级、涨薪、职称评定、资格报考、等级认证、出国、留学、移民、学历公证等都具有效力。      大专,本科,英语四级,六级,民办,公办,网上电子注册,正规高校文凭。多种专业,有需要朋友请咨询联系。 QQ  472543595<center>作者:三闲大夫 回复日期:2008-9-2 21:42:43 </center>  2  经过吸氧补液纠酸止血降颅压等快捷有效的处理,赵宏伟的情况竟奇迹般地明显好转了,虽然还没有完全清醒,但生命体征已经平稳了。    冀梁松了口气,他让护士杜芳先去告诉赵宏伟的父母患者情况已经好转,稳定下他们的情绪。然后他坐在护士给他搬过来的椅子上,稍稍整理了一下紧张忙乱后的思绪。    他忽然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因为整个抢救过程中只是他在指挥几个下级大夫、进修生和护士们忙碌,其他本科医生都不知道哪去了。    冀梁想了解一下手术台上的情况,便问袁主任和候赛是否下来了,护士刘莹说刚见侯大夫进男更衣室了。他急忙赶过去,侯正在脱掉白大衣,未等冀梁开口便笑眯眯地说:“Sorry!一会袁主任就从手术室下来了,他已经知道病人到病房了,一会就过来,我有点急事急着走,老弟,无法奉陪啦!”  他笑眯着麦缝样的眼把两颊部的肌肉不情愿地向两额部提拉,再加上那黑中泛红的颜面底色下露出的被煤焦油熏得黑黄的门牙,总给人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  冀梁未再说什么,他想一会袁主任来了再问吧。不管怎么病人情况正逐渐好转。  他又反复回忆了自己抢救中的每一步措施和操作,这是他的习惯,他牢记着父亲临终前反复说的的那句话:“行医如用兵,治病犹对垒……”,他总喜欢在每一个治疗每一个手术每一个操作每一个用药后都要仔细反复回顾思考其正误得失,就像战后总结一样,力图能在下一次避免任何过失,因为他知道即使自己那怕一丝一毫的稍稍不慎便会断送一个生命甚至一个家庭。  在大脑中回忆检查完每一步处理措施,他有点沾沾自喜了,尽管他向来谦虚,向来如敬神灵地对待医疗工作。但还是对自己这次能够处变不惊,利用自己的综合知识优势抢救危急重病人的能力很是自信。他甚而想像到袁主任回来要赞扬时他的窘态,因为不轻易赞扬人的他往往也受不了别人的赞扬。  甚至于他还想如果下次给学生上临床课,就要以这个案例来讲解专业知识与综合医学知识的关系以及基础和综合知识在专业中的重要作用。  他看了一下表,已经快六点了,今天下午与就赵宏伟的一台手术。按说袁主任早该从手术室回来了,而且按常规也应该先来抢救室看一下自己经手的危重病人的。  “可是……”他有点忐忑疑惑了。  <center>作者:三闲大夫 回复日期:2008-9-4 20:28:27 </center>  3  袁家绶脱下手术衣,来不及冲澡,便擦拭掉前额上的几颗已经变凉的汗珠,低头沉思着向手术室外走去。  他在考虑着如何给赵宏伟家属解释病人手术中的情况。虽然术前已按照常规向他们交待了脑外手术的极高风险,而且也都是往死里面交待的,他们也都签了生死契约,但他知道这种“预防针”对保护大夫是有利的,而对患者家属的的心理是无补的,家属的脑海中期盼的都是好转和成功,而没有太平间的概念。而且,虽然谁也知道脑外科手术室套间的门就是太平间—那扇门从来没有闲闭过,虽然对他们这些每天向死神那里呈报数字的脑外科医生来说死人是司空见惯的,但对赵宏伟这么年轻的并非外伤死亡的病人,而且又是他父母唯一的儿子,作为走了大半生人生旅程的袁家绶还是能够体谅到中年丧子的痛苦的。怎么想法安抚好病人家属呢?  就在他将要拉开手术室大门准备出去的时候,他站住了,他猛然想到应该等一下侯赛,让他打前站配合自己处理这些复杂的人事关系,是最好不过了,免得自己首当其冲。一则他和赵宏伟是老乡,二则他们中间有的很多事只有侯赛处理比较合适。  候赛刚从第四手术间一露头,便从过道那头看到了袁家绶在门口里面站着,他猜测肯定是在等他,他太了解主任的心理了,这也是为什么以他能在这样一个人才济济的知名科室里面后来居上的原因。  他一溜小跑到袁家绶面前:“袁主任!您有事?”  “快换了衣服,我们一起下去……”  他话还没说完,手术室大门被推开,平车后面是手术室护士陈红。陈红刚要张嘴给他们汇报,袁家绶便惊诧地急问“你,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没有……”  “什么没有?……”  “……”陈红一时紧张的语塞。  “陈红,袁主任问你!……”侯赛帮陈红把平车推到走廊一边,拍了拍她的肩膀笑着提醒道。  “半路上……不!……没有送太平间……是在电梯里……电梯里冀大夫给……给截到神外病房抢救去了……”  “什么?……”袁家绶和侯赛同时瞪大了眼睛,异口同声地张开嘴。他眉头一皱,便冲出手术室匆匆忙忙进了电梯。  侯赛尾随他到电梯后便摁到十六层。但袁家绶说“十八楼”。  <center>作者:三闲大夫 回复日期:2008-9-5 23:35:08 </center>  4  十八层内是专为医院近百名知名专家教授设的单独办公休息室。  一出电梯就是宽阔的大厅,东西两边的宽敞的阳台和落地窗可将全市蛛网似纵横交错的街道尽收眼底,西山的层峦叠嶂和东流的九曲回肠又使人如入画中。在电梯对面正中是大字体的《医学生誓言 》:  “健康所系,性命相托。  当我步入神圣医学学府的时刻,谨庄严宣誓:  我志愿献身医学,热爱祖国,忠于人民,恪守医德,尊师守纪,刻苦钻研,孜孜不倦,精益求精,全面发展。  我决心竭尽全力除人类之病痛,助健康之完美,维护医术的圣洁和荣誉。救死扶伤,不辞艰辛,执着追求。为祖国医药卫生事业的发展和人类身心健康奋斗终生。”  两侧分别是小号字的英中对照的《希波克拉底誓言 》和《后希波克拉底誓言》:  ----“仰赖医神阿波罗、埃斯克雷彼斯及天地诸神为证,鄙人敬谨宣誓,愿以自身能判断力所及,遵守此约。凡授我艺者,敬之如父母,作为终身同世伴侣,彼有急需,我接济之。视彼儿女,犹我弟兄,如欲受业,当免费并无条件传授之。凡我所知,无论口授书传,俱传之吾子与吾师之子及发誓遵守此约之生徒,此外不传与他人。   我愿以此纯洁与神圣之精神,终身执行我职务。凡患结石者,我不施手术,此则有待于专家为之。我愿尽余之能力与判断力所及,遵守为病家谋利益之信条,并检束一切堕落及害人行为,我不得将危害药品给与他人,并不作此项之指导,虽然人请求亦必不与之。尤不为妇人施堕胎手术。  无论至于何处,遇男或女,贵人及奴婢,我之唯一目的,为病家谋幸福,并检点吾身,不作各种害人及恶劣行为,尤不作诱奸之事。凡我所见所闻,无论有无业务关系,我认为应守秘密者,我愿保守秘密。尚使我严守上述誓言时,请求神祗让我生命与医术能得无上光荣,我苟违誓,天地鬼神实共殛之。”       整个楼层极具效果的隔音设施和走廊里满壁的古今中外科学家的肖像名言,把这里和外面繁华喧嚣的社会隔成了两个世界,也使每一个从这些画像下走过的人自然产生了一种对科学的神圣感和敬畏感。  不过,袁家绶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他总觉得这东西放错了地方,这本来应该放到医学院校的图书馆或者教室什么的,却不伦不类的放到了我们这些教育者的地方,谁看?  袁家绶带着侯赛直奔自己的办公室,一进门,侯赛便拿起电话:“胡斌在吗?……什么?……没在?……好的!”  他又拨了一下号码:“总机吗?请呼神外科总住院56921,让他速回18楼袁主任办公室电话电话,有急事”  一会儿,电话铃响了,侯赛急忙抓过来:“胡斌!在哪儿?……在神内会诊?会完了?……你先回我们一病房去了解一下今天手术的赵宏伟的情况……不要声张……对!……然后过来……不要给别人说你去哪儿……是的……18楼电梯口……对!……我接你……”  袁家绶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他心里想“侯赛,侯赛!真是赛过猴子一样精……太可怕了,他总是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接胡斌的路上侯赛把赵宏伟手术中的一些枝节和被冀梁从送太平间的电梯上截到病房的事情简要说了一下,并让他暗示其他大夫不要参与这件事,,再随时用别的电话给他和袁主任汇报病人抢救进展。然后让他到袁主任办公室,告诉了现在的情况:“刚到抢救室,病人还在昏迷,血压呼吸脉搏还不稳定,正在补液降颅压抢救和监护”  说完他就按照侯赛的嘱咐到病房了  <center>作者:三闲大夫 回复日期:2008-9-20 22:48:29 </center>  5    袁家绶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侯赛守在电话旁,像临战前的总参一样气定神闲。  尽管袁家绶在他的学生面前不露声色,但聪明的侯赛看出了他的焦虑,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窃喜,当然他表面上还是如丧考妣的样子,给了袁家绶一丝知己和踏实的感觉。袁家绶心里明白,尽管他早已在省内外大名鼎鼎,不像小大夫那样经不住工作中出点事,但无论如何手术台上的失手失足对任何专家都是不光彩的,所以聪明的外科大夫在无奈之时总要千方百计让事故发生在台下,以便有更多的余地去周旋。  袁家绶心里暗暗地骂娘。手术就够让他难堪的了,没想到冀梁雪上加霜,又让他更加陷入窘境。他没有马上回病房就是不愿意立即面对这种无奈的尴尬,他需要静观其变,再决定下一步。  他好像有一种预感赵宏伟的手术不会太顺利。本来是冀梁的病人,原准备他也上的,但他经不住侯赛的底下多次要求他上,论手术配合和机灵,当冀梁上更合适,但考虑到其他因素,侯赛的要求更无法拒绝,或者说让他上可能对自己更有利。于是便把手术破例定在今天下午,好把冀梁支走,让侯赛和他一起上台。  对这两个学生他是了解的,论手术和业务,冀梁无疑是这些学生中无人可比的,但论人情事故那侯赛可说是出类拔萃。这些年,在自己工作的很多麻烦,以及他过年过节时对他们家里老少的关照和给他在病人中增加的影响力,无一不浸着侯赛的心血。更重要的一点是他和相当一部分患者家属的关系都有着侯赛撮合并单线联系、缓冲的功绩,使他这几年虽然钵满盆溢却依然无惊无险,每年红榜题名、名利双收的重要原因。所以无论从任何方面说,侯赛都是他优先要考虑的第一人选。  而冀冀梁呢?处事死板的如同他的单老头,他经手的病人倒是一个劲地到处说他好,到处宣扬写感谢信给他,弄得全院都知道他不收红包,好像其他这些大夫都是专门收红包似的,这些已经犯了众怒,让他这个主任也如梗在喉。不过要说做业务工作,冀梁是认真严谨、心有灵犀,也是这些大夫们所不及的。所以袁家绶把最难做最耗人的分子生物学课题让冀梁去做了,他当时想这个课题还是要找个可靠的人做,虽然以他半世的行事经验,深知实验中作假和以一当十应是司空见惯的,但这次他还是想要个实在的结果,因为他的国家专家特殊津贴申请上还是要有这么一项硬实的东西。结果证明他是对的,冀梁近一年夜以继日地钻到实验室才做出了很多东西。今天下午的论文汇报他本想去,因他们的实验结果在当下国内是处于领先地位的,此时国内分子生物学研究刚刚起步,能做到这一步的不要说在神经科是很少,就是基础实验所也寥寥无几,所以申报个省科技进步一等奖是板上钉钉的事了,而且还有希望更高奖项。他该有的不该有的该享受的和不该享用的都有了,就是缺个国家奖,所以他才不惜筹措经费甚至动用科里的储备才把这一系列实验完成。本来以他从不放弃风光机会的性格他是准备去大会上演示他们的成果的,但他怕问他无法作答这些高深的实验理论和操作问题。上次他在学校的“科研成果比武会”上,基础所的那个头最难剃的朱教授就咄咄逼人地说什么你们的电泳图上的那条带不对,言外之意是假的,最后还是冀梁在下面站起来解释了情况,并把原始的曝光底片当场拿出来,让朱教授脸色发红了好长时间才悻悻坐下。所以,这次演讲便只能让冀梁去代劳了,不过他又煞有介事地叮嘱冀梁演讲完立即赶往手术室。目的也是抚慰他一下,毕竟这是他的病人,又是难度较大的手术之一,哪个大夫不想上台操作甚至看一下?  他本来设计得天衣无缝,既遂了侯赛的愿也让冀梁看了手术。但谁知道中间出了纰漏。真是久在沟里转,那能不翻车。  他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不能不承认手术的应变能力的重要,尽管他已经58岁了,但自己的手术一直是在他的老师单家齐主任的翅膀下成名的,当初如果不是不把单赶走,这个正主任的位置就不可能坐上的话,单纯从经济效益上考虑他是不会使出手段让单退出的,因为他嘴上不服但心里明白,在手术上单还是很有经验的,能时常拉着他这个垫背的,既减少了风险,又掌握了技术,傻瓜才乐而不为呢!尽管单家齐对自己是够意思的,从自己大学毕业进入这个科,他就是自己的老师,从理论到操作都手把手地教自己,并把很多出头露面的机会给了自己,才能使自己在这个人才济济藏龙卧虎的地方有一席之地。但权力比金钱更有诱惑力的,当然也比良心更有分量,他不能放弃这一生中最后的一次机会。  他从来没有后悔过他当初的选择和决定。因为他当时就认为自己如果假他以时日,也完全有能力做到单的手术的水平的,什么专家大师,还不是只要有这个位置,就什么都有了?说你行你就行,说你不行就行也不行。只是在今天的手术台上呼呼的血往外冒时,他手脚忙乱大汗淋漓时才想到如果单在场的话也许会好多了,多少次都是他在台上或者在台下轻轻一点或者一句沉着的话便转危为安。他当时不要说找人求助,就是连个知道如何正确配合协助你的助手都没有。,侯赛的手在腰上,很多情况下不受脑神经支配。不过,在他无法继续手术决定放弃送太平间时,侯赛倒是主动给他要手术器械了,他也知道侯赛是打扫刑场的好手,但他还是在一闪念中没有给他。  但没有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冀梁把赵宏伟给截到病房了,这个王八蛋!他心里骂道!  下一步该怎么办呢?他在心里设计了几个可能和应变的措施:如果赵宏伟活了麻烦就大了,他甚至不敢想也不愿想,当然他心里也很矛盾地闪过祈求上帝让赵宏伟能够完全恢复,这样对谁都好,毕竟没有那个医生愿意让病人死在自己的手里的,但上帝会创造这个奇迹吗?他不自觉地摇摇头。目前看来,死了是最好的结局,这样一切就都到此为至了,因为一切都是按照手术程序走的,任何人也没办法对此道是非,同时给冀梁这王八蛋一个教训:好人是那么容易当的?   这时,他倒有点后悔了手术台台上的独断专行,后悔当时没有把器械给了侯赛……  他想起了单老头退去前一直反复说的那句名言:一个好外科医生要有鹰的眼、狮子的胆和女性的手。是啊,医生要有狮子的胆,自己还是太胆小了啊……  而侯赛那才是狮胆鹰爪,要不大家开玩笑给他绰号“侯赛鹰”呢?猴赛鹰,猴赛鹰!猴子赛过鹰了那才叫利害……   他就这样被内心的虚弱懊悔交织着胡思乱想着,尽管他依然不露声色,但心里还是情不自禁地说:唉!后生可畏啊……。  “叮铃铃……”随着电话声响和侯赛“醒了?……生命体征、一般情况都正常?……”的电话对答结束,他和侯赛对视了一下,袁家绶说:“侯大夫!你不要再去抢救室了。先去找手术室护士陈红、朱虹、刘丽和那个实习护士说一下!麻醉科王主任那边你不用管了……”  “没问题!这几个小丫头那边由我搞定。您就放心吧!”   <center>作者:三闲大夫 回复日期:2008-9-21 9:33:54 </center>  6  在抢救室守护了病人一会,冀梁觉得应该去找一下袁主任向他汇报一下病人情况,也应该见见赵宏伟的父母了。  正在他有点忐忑不安的时候,袁主任和赵志刚及宋桂芹来到了抢救室,冀梁马上到赵宏伟的床前欲向袁家绶报告抢救的情况。  但没料到袁家绶看也不看他,只是看了一下病人的脸色瞳孔和监视器的情况,便转过脸地对赵宏伟父母说:“没事,病人情况挺好的,只是肿瘤位置不好,费了很多事才完成”    患者家属千恩万谢地说了好多的感激话。袁主任便走了。  冀梁还想赶紧尾随着他欲到病房的主任办公室去汇报一下,但袁主任却一反每天下班前要先回办公室一趟的习惯径直向电梯走去,他看到身后的冀梁,不冷不热地说“我有事要回家了!……”便钻进了电梯。    看到赵宏伟的病情已经稳定了,冀梁交待给夜班大夫后便心思重重地下楼了。他还在想着赵宏伟下下一步应该如何处理,会不会有什么并发症,……  刚推自行车出医院大门右边的路口,发现手术室护士朱虹给他招手,他骑过去还没下车,朱虹就低声而紧张地说:冀博士!你闯祸了!  冀梁还是一惊:怎么了?是你上的赵宏伟的手术吗?当时出了什么事?  朱虹看了看左右无人,叹了口气,又轻轻地说:“你先答应你不给任何人说我说的,我才告诉你。答应我!快点!”  冀梁苦笑一下:“这么神秘?到底怎么了?”  “侯赛刚找了我和几个参台的护士,你和侯及袁主任保持一致就行了。不然有你的好果子吃。”  “我有什么和他们不一致的?我不是也和他们一样的抢救治疗赵宏伟吗?”冀梁越来越茫然了。  朱虹嗔怪地说:“你真是迂腐,怪异!怎么老是错位思考?不给你说了,给你说不清,我没有时间了,马上要上英语课去,等我八点下了课或以后我有机会再告诉你。你先好好想想,在想好之前我只能告诉你这四个字:少说为佳””  说完她嫣然一笑,然后骑车飘洒而去。  <center>作者:爬树杈的熊 回复日期:2008-9-21 13:16:54 </center>  继续~~~~~~~~~~~~<center>作者:三闲大夫 回复日期:2008-9-21 23:28:51 </center>  7  到底发生了什么?真的有这么严重吗?……冀梁有点茫然了。  他想去问一下手术室的人,了解一下术中情况。但因为朱虹说过侯赛已经找过他们了,他知道再去找人问也是徒劳的,而且在没有搞清什么情况之前或许会让别人抓住什么把柄。那些人毕竟不都是像朱虹一样可信赖的。  尽管他不喜欢也没有精力去挖空心思地算计这些,但他又不能不防,他记着他的硕士导师退休前神情黯然对他语重心长的那些话:对你来说,成为这里业务的强者很容易,但成为这里生活的强者可能就费劲了,因为你的你的秉性和良心决定你不会融入他们的圈子。不过你也要学会如何保护自己。不会进攻别人的人就更需要学会保护自己。  而且,他想反正他是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心不惊。他没有什么做错的,何必要庸人自扰呢?。  不过,他觉得等朱虹下了课了解一下术中情况还是很必要的,看到底手术台上发生了什么。因为赵宏伟被护士送往太平间的事太离奇和不可思议了。手术中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为什么会把一个脉搏心跳呼吸都有的病人送太平间呢?这太不合常规了,不要说有那么多的大夫护士和参观手术者,就是都没有也还有麻醉机监护仪在显示着病人的生命体征情况的。难道当时确实显示了病人已经心脏停跳和生命体征消失了?为什么所有的人都对他讳莫如深守口如瓶呢?      在路上,他反复想着这个问题,也慢慢回忆着赵宏伟的情况。  赵宏伟是师兄侯赛介绍给他的病人,说是他们镇的老乡。  侯赛被任命为主任助理后,袁主任便让他统筹全科的医疗,不再具体管床位,当然手术是不影响他做的,为此连袁家绶铁杆弟兄万相龙都带出了情绪。因为不具体管床位,他便又以老乡的名义把赵收到冀梁的床上,他们的县是个有一百多万人口直径近二百公里的的大县,虽说是老乡,甚至以前连侯赛也不认识。对赵宏伟这个近一米八的小伙子,他开始只是出于一种同情,当然也含有老乡的热情。但等收进病房后他了解了他的一切后,他便对赵宏伟充满了一种好感甚至是一种敬意。    那是在看完下级大夫成写的赵宏伟的病历后,他再次向家属和患者核实时。他遵循着导师单家齐主任一贯的严谨,总是要亲自询问核实病历,从中发现别人遗漏或误差。  赵宏伟的父母满面泪水地叙说着他们儿子的经历时,冀梁没有像别的大夫那样不耐烦地打断或者置若罔闻,而是一直用心倾听着他们的叙述甚至似祥林嫂样的絮叨。赵宏伟是他们唯一的儿子,从小饱受苦难,也十分懂事,从小到大学习成绩一直是最好,高考时他是全县第一,本来他可以报更好的全国名校,父母甚至希望他学医学治病救人受人尊敬,但他从小看到了太多的邪恶和不公,执意要学政法要作个法官或警察去扫尽人间不平事,。谁知就在他刚刚大学毕业,刚考上研究生将要入学时便发现了脑部肿瘤。这一下他们家的天似乎塌了,他的父母们几天几夜不思饮食,最后借遍了所有亲朋好友乡里乡亲的钱,发誓就是砸锅卖铁也要把儿子的病治好,历尽周折终于找到了全省最好的医院最好的神经外科,所以他们把所有的希望的赌注都押到了这次的手术治疗上了……  冀梁明白这次手术对赵志刚夫妇的份量,他把术前的各种准备和手术中可能出现的情况想了又想,查了又查,以保证未雨绸缪。  作为病人的主治大夫,按照管床规定他应该必须参加赵宏伟手术的,但昨天袁主任临时把手术排到了今天下午。并找到他说“明天下午正巧是省厅的科研论文大赛,还是你去报告最合适。,赵宏伟的手术我和侯赛先做着,报告完你就抓紧到手术室。”  冀梁只是想到他可能是怕问到一些分子生物学的东西他无法作答,否则一贯喜欢作秀和显摆的他是不会放过这种风光的机会的。而且,按一般的规则袁主任一般是不会轻易上像赵宏伟这种普通人的手术的……。  <center>作者:三闲大夫 回复日期:2008-9-25 19:35:37 </center>  8  冀梁正这样一边机械地骑着自行车一边漫无边际地想着,忽然他的肩膀被重重地拍了一下:  “你这家伙,我在你后面跟了你半天你都看不见我,怎么样?现在还行吗?……”  冀梁一看是他读硕士时的一个宿舍的同学高丰,还没轮到他回答,高丰就滔滔不绝地说着:“老兄你怎么现在还骑个破自行车上班?你们那么多大夫都有车有大哥大了了,你怎么也不搞一辆?至少要有个大哥大吧?……唉!听说你老兄还在实验室?要不你现在还这么穷酸地骑个破自行车,赶紧找机会出来到临床,这年头,不能再把医学当成事业,要把职业当成谋生的手段才行……不过你们那边行,你们老板袁主任多好,多关心体贴下属。……上次在科协开会,他大骂你们书记,说’他妈的常东生最不是东西,他找我谈话说‘你要抓一下你们科里的医德医风了,尤其要抓一下年轻大夫,医院内外反映很大……’你听他妈的这是什么屁话,真他妈站着说话不腰痛,饱汉不知饿汉饥,我当时就顶回他了,我说你他妈的你们院长有车有钱,你们盖座楼,拆段墙,进个设备就什么都有了,你们不缺钱,但我们大夫有什么?我们科的年轻人要买房子要结婚要生孩子,孩子还要上学、老人还要养活,就这点工资和奖金,不收红包他们怎么过?你让我管他们,你先把你们管住。……你看你们主任多好,那像我们科的胡头,像他妈的阿Q似的,自己没头发便不让别人长头发甚至连别人说头发也不让,去年底得了个医德医风先进科室便在早会上讲了半天,说什么已经十连冠了,还要保持这个光荣称号。我靠!我他妈算看透了他非让我们和他一样最后喝他妈的西北风才罢休,他一天不死,我们就一天不要想小康。……他就不想想现在是什么时候了,那个行业不是这样,我上次为给孩子找个重点学校,通过一个亲戚找到教育局的一个老几,他开口就要我拿四万,简至他妈的是明抢。而且现在的病人一个比一个他妈的刁,不是有句顺口溜吗:要想富,做手术,做完手术告大夫。上个星期日我值急诊,亲眼见一个开车的王八蛋是怎么当上帝的,他十点钟送他偏瘫的老爹来医院做周日专家约的白内障手术,他借租医院轮椅往七楼眼科去,借时让他交押金他说没带那么多钱,只押下了一百元钱和身份证驾驶证,问他什么时候还轮椅,他说到下午二点以后了,他不知道白内障手术一会就完了,十一点半他来还轮椅,值班的护士吃饭去了,让他等了半个多小时他就不干了,找医院总值班,两句话说不下来就骂人,说耽误了他回家后要谈的一笔生意,要赔偿他五千元的损失费,最后值班院长来了为了息事宁人,最后谈到给他一千元才走人。当然羊毛出在羊身上,这一千元钱当时就由这两个倒楣的管轮椅的护士出了,并且还要上报院务会通报批评。你说他妈的这医生还能当吗?你说不想法捞钱行吗?现在他妈的病人你不能可怜他们,都穷疯了,只认钱不认人,管你是他的救命恩人不救命恩人的。疯狗咬人,穷鬼缠人,谁可怜谁?……哈哈……唉!对了……”他压低声音说:“外面都说你老板现在是五千元只在台下看,八千元以上才上台亲自做?人们背后都叫他外号“袁大头”呢?还有的说他现在连银子都看不上了,要就是什么名人字画和文物古董收藏,说这更保险还增值,是不是真的?……”  他还是像在学校时一样健谈,一样喜欢骂人,唾沫星子给冀梁把脸洗了一遍。  冀梁因心中有事便似答似问地说:“是吗?……抱歉,老高,我今天还有事,等国庆节放假时我们找机会细聊。好吗?再见!”  然后他骑车从十字路口向左拐往医科大学去了。  因为高丰问他的问题他实在无法回答,敬师如父母,袁家绶毕竟是他的导师。以前虽然他也风闻过这些,不过那时冀梁并不完全相信有这等事,因为他并不是袁家绶特喜欢的学生,也进入袁的圈子很浅,所以相应的接触也比较少。而且,以他的性格,他不愿意陷入这种无聊世俗的泥淖思维中影响自己对医学专业的探究,再者通过他接触较深的硕士导师单家齐的了解,他相信那些以医学为事业的人还是有的,他看到的是单家齐那狭小简陋的二居内堆满的是泛黄的中外医学书籍和四壁数不清有多少的文摘检索卡片箱。最令他感动的是他让冀梁带着他几乎跑遍全市的地下旅馆,退还一个陕西农民送给他的红包,并把他儿女送他的两大提包奶粉等补品送给他们让他回家后给手术后的儿子补充营养。所以冀梁以他的思维和经历,觉得病人给医生送礼送红包是可能的,一些医生这样心安理得地收受也是可能的。但他一直觉得比单主任荣誉和头衔要多的多而且是省劳模省优秀党员优秀医生代表又蝉联什么德艺双馨奖的袁主任难道会有此事?而且他想像袁家绶那样的地位和级别的专家他还缺什么?他还会像世俗者一样在乎那些钱财吗?他要那么多钱有什么用呢?  现在,从不断有病人的投诉和医疗纠纷中,他明白了他所处的科室已经是一个巨大的神秘莫测的深潭和溶洞,而这一切都是由金钱权力交织交易而布控的。他记得去年闹得全院风风扬扬的一个病人告他的大师兄博士刘涛的事,病人家属声泪俱下到医院告他并不是他收家属八千元,而是因为他收钱后家属并没有得到比别的病人一点的优惠最后延误治疗。听到这事后全院吃惊,就连冀梁也吃惊不小—八千元,那可是像他这个级别的半年工资啊,刘涛都敢收,而且仍然打不动他的心,可见这潭水有多深……。但冀梁想得更多的是为什么这潭水会有这么深?他记得在单家齐家里导师说话时的全身颤抖——这是他带领着曾经无论救治病人还是下乡、抢险都是全院全省模范的科室—那是货真价实的付出和楷模,而现在……他分明看到了导师眼里的两行浊泪。  但面对高丰那不需作答的发问他又能说出什么呢?  <center>作者:三闲大夫 回复日期:2008-9-25 20:03:00 </center>  9  学校的餐厅开饭早打烊也早,五点半就基本上只剩残羹剩汤了。  冀梁从学校餐厅吃完饭,便想是否回宿舍休息会……。  因为医院分配住房时他没有能像侯赛、胡斌一样争取到,所以他就暂栖居在医科大学的研究生公寓内,就这还是袁家绶出面让医院房管科长与学校后勤处交涉才成功的。  但经过校内路边的荷塘,他有点累了,便坐到塘边的栏杆上。    秋日的夕阳已经极不情愿地坠落了下去,只是一抹血红在西山背后的云层中摇曳着。塘边草丛中栖息的蚊虫又开始结束它们漫长的一天的等待飞跑出来寻觅自己的意中人。看到一池池污水和断断续续的莲叶浮萍,残耦败荷,以及在污秽中倔强生长的绿草和芦苇,他忽然开朗了:我不是庸人自扰吗?不要说现在还没有发生什么,就是发生了,又能怎么?我不过是尽了一个医生的职责罢了,这有什么错吗?  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他这样想着,心情反而坦然了许多。本来想去英语系等朱虹下课后问一下情况的,现在觉得似乎没有这个必要了。  不过他没有忘记朱虹说过的等她下了课或以后会告诉他的那句话。他不愿让人家万一下课后想谈这而他失约于人,尽管他知道这很多情况下很多人都只是推词。他还是在八点半用荷塘边的公用电话呼了朱虹一下,但等到九点多仍然没有回音,他便困倦地搔了一下蚊子们留给他今晚上的纪念,到图书馆去了。  <center>作者:三闲大夫 回复日期:2008-9-25 20:05:34 </center>  10  东大阶梯教室门口,朱虹刚一出来,便被陈红喊住了,她一看,陈红和今天运送赵宏伟的实习护士小唐以及侯赛、胡斌和刘涛都在那里。没等她弄明白怎么回事,胡斌便拉住她说,“把车钥匙给我,我把自行车送你们宿舍,你们先坐车到紫荆宫舞厅等我。”  朱虹受宠若惊,手术室这些人一个个嗜舞如命,她想也没想便把自行车钥匙给了胡斌,和他们坐上一辆黑色的奥迪轿车去了。  在靡靡之音的颤抖中,伴随节奏的步履交叉和身体的贴紧,相互贪婪地嗅吸着对方身上散发出的异性气息,这三个年轻的护士早已被五线谱上的豆芽菜和身体里的激情素合炖到一起了,在她们这些年轻涉世不深的女孩子眼前世界里,来自异性的一个微小的刺激那怕是一个阴差阳错的信号也会被她们当作射向她们心灵的丘比特一样,她们渴望的贪婪的情绪受体会毫无选择地全部接受。  侯赛太了解这个年龄的女人尤其是这些具有一定的文化素质并虚荣更高文化素质的女性的致命的内心弱点了。他认为,不要看她们这些护士小姐一个个打扮的或温文尔雅如鹿如鸟或泼辣豪爽不男不女,其实她们也就两种类,要么是假正经要么是假不正经,但无论那种,荷尔蒙是点燃她们激情的火炬,利比多便是打开她们心灵的钥匙;虽然嬉皮士是激发她们喜悦的板机,但唯有雅皮士才是战胜她们自尊的核武,俘虏她们并不需要那些阔佬阔少们一样挥金如土,更不需要像正人君子一样彬彬有礼,对于高高居于她们之上的大夫们来说,青春、知识和素质甚至都是多余的,只要给她们饥渴的皮肤一点抚慰她们的灵魂也会跟着颤抖;只要给她们更深入的激情和诱惑,她们便会毫不犹豫地将灵魂抵押给自己。  所以当侯赛在向袁家绶保证搞定这件事后,便马上让胡斌刘涛找以前一个头面人物患者,从全市最高档的五星级酒店歌舞厅搞六张票,满足一下这几个人的虚荣心。因为紫荆宫是中央领导和省级头面人物才能光顾的地方,连地市级头头都能为偶然进入一次而炫耀几天呢。  一曲结束之后,在昏暗的灯光下,三对舞伴都有点累得气喘吁吁了。侯赛不失时机地把他们带出舞池,坐到酒席旁。在杯觥交错打趣逗闹中完成了袁主任交给他的任务,三个女护士便如约回家了……  <center>作者:三闲大夫 回复日期:2008-9-25 20:22:44 </center>  11  就在侯赛和朱虹她们跳舞正高潮的时候,麻醉科主任王品章正看着电视连续剧《三国演义》,曹操和刘备正各怀心事,煮酒论英雄,荧屏上的刀光剑影和黄尘古道让他时刻联想到职场的云诡波谲和人生苦短。  “勉从虎穴暂栖身,说破英雄惊煞人,巧借闻雷来掩饰,随机应变信如神。”  “随机应变信如神”,他沉吟着,”随机应变信如神”啊……人生二字,妙就妙在随机应变信如神,人生在世,随机应变,信则成神,不信变鬼,甚至活得会连鬼都不如,看来今人古人都是一样相通的,几千年前的古人就掌握了人生的真谛……  正在这时,电话响了,他心里骂了一句“那个王八蛋偏这时候来电话”,坐在沙发里看得入迷的他实在不想动,但还是怕万一是医院有急诊,再不负责任的医生也多不敢在急诊治病救人这种容易栽跟头的事情上去砸饭碗的,于是他便只得极不情愿地接了:  “那位?!……”  “呵!王主任吗?我是袁家绶”  “啊!袁老师!您好!您好!……没听出来!难得您屈尊给我打电话。您老有什么吩咐,学生定当效劳!”王主任半倒歉半开玩笑又受宠若惊地对着电话说。  “没有大事,就是下午那个叫赵宏伟的病人的事,你明天有手术吗?最好让别人上,明天上午九点到十八层我办公室一趟,把麻醉记录我们再完善一下。”  “好的!袁主任。没问题!明天我盯的那台手术我让别人替我一下,上午九点我准时到您老那里。麻醉方面的事您尽管放宽心,这里有我呢!”  “那我就放心了!谢谢你!抽空我请你去玩一次,富丽山庄怎么样?泡泡温泉,健健身体,捎带请个美女帮你按摩一下?……”  “说那里了袁老师!我们互相帮助嘛!我的很多事还不都是您老帮忙的吗?不用客气,这个星期天我请您老去龙潭水库钓鱼去,水利厅一个头脑上次送了我几张票还没顾上用。”他知道钓鱼是袁家绶的一大嗜好。  “好啊!一言为定。今天晚上我就找个车。我们都不自己开车了,又费油又费心还费事。我把侯赛带上,你再约几个哥们我们一起去。”  “一定!能和您老一起去,学生不胜荣幸!水库那边事和其他事您不用管了,我们都安排好了!”  <center>作者:响遏行云35 回复日期:2008-9-25 20:50:27 </center>  支持!沙发!<center>作者:三闲大夫 回复日期:2008-9-25 22:46:33 </center>  12  袁家绶看了看表,估计侯赛胡斌他们应该和几个护士小妞们跳舞结束了,但侯赛还没有按平时的习惯给他汇报结果,他便给侯赛的家里打电话,但没人接。  他不怀疑侯赛完成他交给他的任务的能力,他是怕这家伙弄假成真或者弄真成假。他不讨厌玩女人的男人,但他讨厌被女人玩的男人,因为后者多半是软弱无能的缠绵鬼,而现在他需要的人是需要狠而果断的助手,否则要坏他的大事。和那些春心荡漾汗也飘香的青春女郎待的时间久了,哪个男人能保证不犯错误?连他这个年龄的身体里都时刻蠢蠢欲动的,何况这几个饿狼似的色鬼……  他正胡思乱想着,电话铃响了。是侯赛。  他笑着问“那几个小妞那边怎么样了?”  “没问题,一切都搞定了。”  “好啊!还有件事,这个周末麻醉科王主任要请我去龙潭水库钓鱼,你也一块去,你给维力公司的经理打个电话,让他们周末派人派车陪我们一下,并从富丽山庄订几个房间,告诉他们人要找养眼温柔的医药代表,不要像上次一样来了个‘刘胡兰’,扫大家的兴。对了,另外告诉他这几个月的耗材我们给他用的不少了,该结算了。”  <center>作者:三闲大夫 回复日期:2008-9-26 22:14:40 </center>  13  侯赛兴奋的好久都没有睡着。倒不是因为跳舞留在身上的体香兴奋着他,而是赵宏伟被冀梁从电梯里截到病房的事让他高兴的失眠:老天有眼啊!正愁没有机会,老天就把机会给他送眼前了……  他现在真的相信上帝和命运的存在了,也真的感谢上帝了,他想周末和袁家绶去钓鱼时下午要先拉着他去水库边的龙潭寺烧柱香抽个签,也还个愿,因为上帝也和领导一样是需要时时去贡奉和沟通的。而且正好这次有维力公司全程买单,也省了自己的香火钱,虽然他常听人说这种钱不能让人代替,不过他却不大相信也不管这,钱只看主人而看姓名,上帝也只看香火而不问出处。不是有借花献佛的成语吗?连清心寡欲的佛陀都接受这何况神灵俱在的上帝了。他觉得他心目中的上帝或者说他的上帝总是和他的思想相通的,所以他不在乎这些,他知道就连上帝也厚爱和原谅他的。要不然为什么今天下午在手术台上他主动向袁主任要手术器械替他扔掉这个烫手的山芋,但袁就是不给自己机会,没想到自己是因祸得福,而袁家绶却正打歪着,不论袁是否为了自己的面子还是什么,反正是因此才创造了一个难题留给了他自己和冀梁。  尤其是冀梁—他小子不是喜欢在学术上出风头显示自己的水平面吗?你显示吧!哈哈……这一次可是显示到点子上了。凭他看到手术中的情况,他知道赵宏伟是不死即残,而且活着比死了更难受,现在死了对医院科室甚至于对家属和患者都是短痛,而现在活下来对谁都是长痛,尤其对医院和袁家,更包括自以为是出风头抢救他的冀梁,哈哈……他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自作聪明地把一条看不见的绞索套上了自己的脖子了。这真是一出好戏啊!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如何能让他好戏连台,能化腐朽为神奇能导演到它到出神入化随我所欲,要抓住这个机会让冀梁在这个地方没有立足之地甚至连葬身之地都没有。  虽然他知道袁家绶58岁了,但在这么大的医院这么重点的一个科室,他的主任位置至少还要有六七年的时间。而且他之后万相龙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但他现在就需要筹划万相龙之后的一切,尽管他知道要达到此目标还需要他爬几座高山,但就目前他最需要清除的眼前的障碍,他眼前的最大的潜在对手便是冀梁。因为科里那些和袁主任年龄差不多或差不了二十岁有可能对他构成威胁的人都被袁主任动用手段,要么挤到省医院或肿瘤等医院了,要么就灰溜溜地到外地了,中间就剩下一个身体不好与世无争或者说因身体不好才与世无争的高守诚,再一个就是和袁家绶一起掌享科室财务和利益而成为袁所谓“铁杆弟兄”的副主任万相龙了,但万的业务水平是公认的臭。也正因此袁家绶才重点培养他,让他外语脱产培训,理论专业回炉,手术个个都上,但他仍然勉为其难,工作中离不开袁家绶这棵大树,当然袁也从没想让他离开过。  他有时也觉得好笑,当时他让冀梁引荐他来这里读博士时,他只是期盼着能被录取就行,即使让他搞基础实验也行,为此他在来找冀梁的当天晚上请冀梁喝酒时都一直惴惴不安,一方面是怕自己的学历经历背景不会被这么一个全国知名学府的神经外科录取,虽然他坚信世路难行钱作马,有钱不仅能使鬼推磨有鬼也能使磨推人。另一方面他更担心的是冀梁会不会不给他引荐,因为如果他是冀梁,他绝对不会去引荐的,尽管他们是一个县的老乡,又是托他的亲戚相帮,但作为他才不会去帮助给自己找个竞争对手的。但没想到冀梁第二天就约了袁家绶,他当时还真的着实感动了一番,心想现在才知道他妈的这个世界上还真有傻子一样的好人,他当时还隐隐地忽然萌生了一点涌泉相报的古道心肠了。  不过,那只是他头脑忽然激动时的一闪念,本来人这东西是最善于忘善而记恶的,何况这又是发生在候赛和冀梁之间的事。他现在已经几乎完全忘记了当时的心约和心底没有把住而不经意露出的那一丝善良。  现在对冀梁有一种莫名的恨,恨的根源是冀梁得到明的暗的太多的赞许让他觉得不舒服,而且这些已经成为了他进步的障碍。而对于前进路上的障碍他与生俱来的原则是毫不留情地选择清除而决不绕行。  单家齐那老家伙对冀梁的偏爱自不必说—他明明已经大势已去了,还跑到医院院长那里推荐冀梁为第三梯队并在他退位前的科室人才规划里面破天荒地写下了冀梁是未来最优秀的学科带头人。他傻到本意是想让冀梁上去,但没有想到他是把冀梁放到了炉子上,他怎么能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等这个位置?更让他时刻耿耿于怀的是虽然袁主任背后曾给自己封官许愿好多次,但在今年年初医院党委搞的未来学科带头人的摸底测评中,袁主任还模棱两可地说:“按硬件说当然是冀梁了,不过还需要……”  使他最恨冀梁并从此必欲置之死地而后快的是那次他床上的那个外地转来的怀疑脑占位的病人,他看了CT、核磁后,便不假思索毫不犹豫地诊断脑脓肿,当时正好是冀梁当总住院医师,他告诉管床的进修生陈大夫说这个病人有点疑难,要周五上午请单家齐主任查房讨论。因为医院的传统是总住院医师有管理科室和决定病人何时治疗手术的权力。  陈大夫给他说了冀梁的意思后,他认为没有必要,不就是一个典型的脑脓肿吗?你看他冀梁一惊一乍的!说心里话他那时急着要利用在病房的这几个月多练练手。因为大的手术具有垄断意义的手术都被袁家绶和万相龙两位主任给“承包”了——当然,现在时兴“病人选医生”,每个病人都是主动要求主任做的。剩下的这些为数不多的小手术便被这群中小大夫在疯抢。他怀疑冀梁是怕他手术上来,是想借此阻挡他练手,是怕他在手术上超过他,因为他作总住院医师的时候就是这样对别的大夫的,总要讨论别人的病例,这样一则可以使他的手术往后拖延,二则主任查房尤其是单老头查房,谁管的病人谁就要忙半个星期,每一种资料都要完善和准备,还得翻书查资料,因为弄不准单老家伙给你提什么尖刻刁钻古怪的问题,让你费劲去想,还在全科的大大小小的医生面前丢脸,而别人又不用准备,却能从中受益,学到好多东西,所以他总要在他认为谁有可能是“未来的假想敌”的他们想手术的时候“阻拦”一下。他觉得冀梁也是这种心理,“人心不隔寸”,谁到那个位置都那样。单位不就是一棵棵爬满猴子的大树吗?一棵树上没有两个猴王,为了不让别的占了高位,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他拖下来或把树枝树干折断。  所以他告诉进修陈大夫说就说他没给自己说,然后他在周三一早开医嘱时让另一个进修生直接把手术条送到手术室,定下周四上午手术,他当过总住院他知道自己那时整天忙着累着经常丢三撇四,按下葫芦浮起瓢,说不定冀梁可能不会注意到这,就即使知道了,已木已成舟,量他也不好意思或也不应该驳他的面子。  谁知周三下午冀梁发现后竟毫不留情地又通知手术室取消了这台手术,让他头上戴袜子—脸上下不来,尤其是在这些进修生面前。当然,以他的处事水平,他当时没有说什么,只是笑笑打着哈哈就过去了。但最可恨的是在周五的主任查房时冀梁又爆了一个冷料,说他这些天查了好多资料,并反复追询了病人生活史和病史,觉得这个病人的极可能是脑内寄生虫感染如脑裂头蚴病什么的,还洋洋大观地列出了一大堆参考文献和鉴别诊断,博得单老头一阵赞许,告诉袁家绶要准备手术中录像,说这可能是我们这个地区碰到的第一例这样的罕少疑难病,末了还不忘含沙射影、敲葫芦震瓢地捎带批评说,一些年轻大夫不认真思考和观察病人,就知道开刀,整个就是个“开刀匠”……。  袁家绶当然也是表面唯唯诺诺的,因为单老头已经不在位,又是他老师辈的,再加上每周查房可以为他把关,还可以让医院和社会上看他是如何宽厚,这种一石数鸟的好处他当然是要干的。  手术中还真取出了一个活蹦乱跳的幼虫,并随后将录像在省市乃至全国电视上播放、报纸上报道,尽管是让袁家绶摘了桃子,手术成功者和治疗者都是袁家绶,他一下子声名远扬,不过却让侯赛那几天在科里威风扫地,连那些和他关系很近的、整日和他打闹的护士们都故意拿此事挤兑奚落他。  那时他心里恨得冀梁恨不得把他烹了。如果不是冀梁阻拦一下,等在手术时开瓢后发现这种少罕见的病例是谁也说不出什么的,外科医生不就是那句口头禅:“开开了再说”吗?何况这样的术中才明确诊断的先例又不是在大医院没有发生过,比较起来,他这次算个球?他妈的,他的一世英名都让冀梁这小子毁于一旦。他能不恨他吗?  现在好了,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还没有三年,这小子就遭了报应。这次可是有他的好看的了。无论赵宏伟是死是活,对冀梁在这个科里的地位都只能是死路一条……哈哈……谁笑在最后谁才笑得最好…  侯赛就这样想着笑着进入了梦乡……<center>作者:三闲大夫 回复日期:2008-9-26 22:25:35 </center>  14  第二天,赵宏伟醒了过来。  他和冀梁的第一眼对视,是给了他一个痛苦的微笑。他只是一个劲地皱眉咬着嘴唇喊着晕晕,一个劲地让给他打安眠针,让他睡觉。  冀梁知道头晕是他的主诉,他就是因为头晕才看病发现小脑旁的肿瘤的。只是让冀梁感到困惑的是他的眩晕比原来还要重,手术前他主要表现睁开眼睛便头晕目眩,闭眼后就好了,而现在他即使躺床上闭着眼睛也总是喊晕总是觉得世界都在颠倒病房都在旋转,只有睡眠才能让他消止这种痛苦。  冀梁总是安慰着赵宏伟和家属也是真心这样祈盼着:“可能是麻醉反应,等几天麻醉反应过去就好了。” 但作为一个脑外专家他想的更多,他恰恰担心的不是麻醉反应,而是其他无可挽救的后果,他急切地想知道手术中发生的一切,便于他下一步处理,但手术关键人员的讳莫如深使他无法去深入询问,一些大夫和护士的窃窃私语又让他疑窦丛生  尽管他不太考虑麻醉反应,但还是按照医务惯例,让手下的住院大夫请麻醉科总住院来会诊一下,不成想麻醉科住院总钱大夫简单问了一下病人,便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说是麻醉反应,让病人绝对卧床休息,并大量静脉滴注平衡液,弄得管床大夫不知该听谁的。  看着下级大夫无所适从的样子,冀梁有点于心不忍。但他没更多的去介入这些,他的注意力在手术和手术效果上,他急切要知道手术中对肿瘤的处理情况,因为这是患者症状的始发原因。如果解决了肿瘤占位问题后,患者的症状仍然存在,那他就要考虑其他更深层的问题了。  他看了手术记录,是侯赛代袁主任写的,袁主任也签了他的大名。但整个记录对手术过程的描述很简略,如“进入颅腔,常规切开止血分离切除”等等,都是模糊语言和外交辞令似的,从中看不出任何有价值的东西,也找不到任何有懈可击之处。他奇怪侯赛这字写的如同三年级小学生,写论文前言不搭后语,一篇博士论文整整写了一年都未出炉,最后还是请一师妹的客才帮助完成的人,为什么写起这种东西来却能妙笔生花如鱼得水。  但他也不能再多问袁主任和侯赛术中情况,一则使他们感到有僭越之嫌,二是他隐隐约约觉得好像他们中间有一种说不出的敌对状态。    于是她给叶静打电话约好后便上了科研楼,在神经外科实验室找到叶静,想让她帮忙查一下看看赵宏伟的术后大标本情况。因为她觉得叶应该会帮他查一下的,因为她有实验问题和论文写作问题来求他时,他总是像帮任何人一样帮她不少,更重要的是他觉得他们在某些方面有共同点,比如他看不上那个叫王倩的师妹的那个赤裸裸的性别张扬,除了和主任们撒娇邀宠外,她竟能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下将手臂伸到看上去也就四十多岁的袁家绶的腋下“搀扶”着他上下楼梯和过马路,为此叶静没少在他和别人面前骂王倩就是“欠”和“贱”。他想有此层“知音”关系,她一定会不遗余力地帮他的。  一进门,叶静那如银铃般的笑声和桃花般的笑脸就给了他,让他觉得有一种希望在心头:“什么大事,还劳大师兄亲自来一趟,你打个电话不就行了?……”  当他说明来意后,叶静的脸色马上极不自然地涨红和扭曲了,吞吞吐吐说“大标本……我没见……不!……好像,好像都制片了吧……等片子出来再说吧……”  他说:“你当时看到的标本是什么情况能给我说一下吗?因为病人的下一步处理需要这些资料……”  叶静还是支支吾吾地说“标本……标本……那天不是我取材的,详细情况我也不知道,这样吧,等我问问问后再告诉你行吗?”她脸色不再涨红,恢复了往昔的干练和机灵。  现在轮到冀梁嗫嚅了“……这……这……好吧……”  他知道再问也不会有什么结果的,他似乎觉得有一张无形的大网罩住了他的周围,也罩住了他的思维……    <center>作者:三闲大夫 回复日期:2008-9-26 22:42:11 </center>  15  冀梁现在忽然有一种拨剑四顾心茫然的感觉,他感觉到四周好像都是他的对手在等着他出剑,可却好像又没有一个明确的挑战的对手,这种难耐的沉静和寂寞在不停地绞窄着他的思维和神经,他有一种醉酒样的意识乱流又忽而思维停滞的感觉,一刹那间不知道时空的位移和动静,总有一种莫名惊悚在身体中暗流。他也曾想就此止步,反正手术不是自己做的,而且脑外病人手术的预后谁也知道,在术前就给赵宏伟的家属交待可能术后也解决不了原来的症状。何况自己只是一个半大的大夫,天塌下来有主任扛着,他为什么要狗掀帘子—多管闲事呢?  但他父亲的音容笑貌总是浮动在他的眼前,他临终时的那种对他的渴望总是时刻撞击着他的神经,医生的责任感和愧疚心在驱使着他不得不再去问朱虹,开始她总是以有事推托。直到第二天下午班后在学校那个荷塘边他与朱虹不期而遇,也可能不愿惹他不高兴,因为毕竟他也是重点科室的大大夫;也可能为他的执着为他对病人的德操所感动,朱虹隐隐晦晦地说:  “手术刚开始很顺的,袁主任还和我们不断逗笑打趣,在要摘除肿瘤时,忽然大出血了,各种止血办法都用了,还是呼呼冒。袁主任满头大汗,想尽办法,还是出血,后来好点,再后来……”她妩媚一笑“再后来就是你的事了,又把他弄病房去了……”  冀梁无奈地苦笑了一下,他理解她的苦衷和难言之隐,作为这个庞大医院这个金字塔的底层一石子,他不能要求她冒着有被上层压碎的可能去为他自己甚至于为一个病人承担风险。他也只能见好就收了。  他深沉地看了朱虹一眼,回忆起第一次见她时她作为一个刚参加工作的实习器械护士,是那样的清纯善良,每次手术后她都要把病人的手脚被子放舒适才让拉出手术室。他还记得那次科室联欢后去看电影,男医生们心照不宣地和自己平素经常打趣的护士们一个个出双入对地倚肩而坐,也只有他为了避免自己窘困也避免同事难堪,他选择了另一侧的靠近过道的空座位坐下,这样至少不会两侧都有人了,然后想等来人后再给别人调换一下座位。面对眼前自己觉得别扭也不适应的场面,他原本想选择离开,但想那样可能会引起众犯,还是留下了。而且《泰坦尼克号》也是他早想看的电影,尽管他早已从无数的外文和中文文章中看到过它的详细的故事和拾零,也看过电影介绍中的那种泣血的爱情煽动。但使他心灵深处震撼的是他从英语书中看到的一个年轻女人为一个婴儿的母亲让出救生船座的故事。他希望能看到这个故事的音像演绎。  没想到来的人却是朱虹,他很抱歉地说希望和她换一下座位,因为他一会还要去实验室,坐这里便于看不完走时不打扰别人。说着把票掏出来要给朱虹,但朱虹说不用了,你旁边这个座位现在也正好没人,我坐这边吧,再说我一会也要走。他只能如此。  电影开始后,随着电影中杰克和露茜的打闹,旁边的嘘声令朱虹有点反感了,她捅了他正襟危坐的他的胳膊一下,带着一种鄙夷的神情朝大夫护士们坐的地方努一下嘴,冀梁出于对朱虹的礼貌向那个方向瞬间扫了一下在停留时间的放映灯和脚灯下相互依偎的同事们,笑了笑,然后继续看自己的电影,因为他已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场面了。  他慢慢被电影吸引了,不只是为那一见钟情的爱情邂逅,面更是那些船长船员乐师们的沉着面对死亡而把生的希望留给别人的画面,他为人类在近百年前面临群体灭顶之灾时便已高扬的人性而震撼,像梦幻似的银幕上的画面又忽然被他看成了刚发生不久的新疆克拉玛依的大火。直到旁边的剧烈啜泣声把他拉回了现实,他看到朱虹正用手帕低头擦拭着泪水,只到电影放完,他们走出影院门口道别时在夜色的灯火下他还看到她的眼睛哭得红肿。  他看到的书上的警言告诉他:女人的眼泪不是为了爱情便是为了灾难,当然好哭的女人也不是因为善良便是因为好强。所以在朱虹忽然问他“你不是说要提前走去实验室吗?怎么不去了?”时,他便只能王顾左右做作而局促地”幽默”道:“你倒像个多愁善感的林妹妹和咄咄逼人的尤三姐”。然后便骑车再见上实验室去了。  这是他和她这几年接触最近的一次。在他的心目中,他一直定格着的是她那次看电影时的清纯,但没有想到没有几年,她也这么事故了!生活啊!真是个最伟大而神奇的老师,他能够把一个人迅捷地变成它需要的品种。他互然想起他在大学时看的记不清是阿西莫夫还是谁写的科幻小说〈我,机器人〉,把几个残废的人体或者尸体放入机器的一端,一会儿便从另一端出来一个按机器设定的神奇的有血有肉有思想的人来。他想生活又何偿不是这样一种机器呢?   他就这样漫无边际地想着时,本来要离开的朱虹忽然站住了,走过来对冀梁说:“冀大夫!有句话我不知该不该说,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你为什么总是要给自己找麻烦呢?其实你稍稍随流一下,你的前程会很远大的。我劝你一句,这个病人的事你就不要再节外生枝,一切听袁主任的,按照袁主任的办,不要说他是科主任,他还是你的导师啊!不要再为这个病人费心思了,他又不是你家谁。你当时弄他到病房不能说完全是你的错,但也不能说你的对。看以后的结果吧,如果病人好了皆大欢喜,不过你就得去多和袁主任沟通啦。要是病人不好,可能就都麻烦了,你更需要和主任及科里沟通了!总之,你已经很被动了,就不要再被动下去了。都什么年代了,你还像个老夫子似的认真。不管你以后是否在国内,只要在这里呆一天就要进入这个圈子,不然就会混不下去的。不知我说这些是否对,我相信你的人品,你决不会把我“出卖”的,哈哈……,byebye”  冀梁陷入了沉思中……他觉得自己头脑第一次麻木了,他反复体会着朱虹说的“错”字,怎么也想不出来自己那一步错了!他搜索枯肠地把自己学过的所有教科书和文件,找不到他错在那里?  是我错了?    <center>作者:沙尘dd 回复日期:2008-9-27 15:38:52 </center>  关注中。。。可以转载吗?<center>作者:三闲大夫 回复日期:2008-9-27 22:04:37 </center>  16  冀梁被赵宏伟的事情折磨的一晚上没有睡好,当学校操场上的喇叭声响起来后,冀梁已从操场上跑了两圈,回到宿舍,看着窗外东方升起的晨曦,他心情好了许多。他想,不能再为这些医院和科室里的看不见的战线中的刀光剑影和鸡零狗碎的琐事分心了,自己还有比这更重要的事要干;让他们去说吧,我走我的路!他想起了但丁的这句名言。他想到应该抓紧把自己夜以继日做实验完成的另外一些很有价值的实验结果总结一下成文后发表出去,否则在医学科学日新月异的现在,他知道这些结果再放几个月可能就变成了废纸。  他从写字台下翻出了久没有时间听的磁带,戴上耳机听完了一曲〈命运交响曲〉,然后骑车到医院,放好自行车后他先走进病房后面的医院科研大楼。一看手表,刚七点,离病房上班还有半个小时---多少年来,他都牢记着他的导师单家齐的教诲,无论在病房和实验室,总要提前半个小时到达。  为了清醒一下自己的精神和身体,他没有乘电梯而是爬上了七楼的神经外科实验室,在他犹豫是先进神经生化室打印那些存档数据,还是先去神经病理实验室看一下片子,或者是先到分子生物实验室把现成的资料拿走时,他摸了一下包里的钥匙,想起公用钥匙前几天被一个忘了带钥匙的师弟借去未还,只有分子生物学实验室的钥匙还在自己的包里,因为自己完成课题后,这个实验室一直还没有人涉足,空了一段时间,另一方面实验室还需要添加一些设备,经常需要他来看一下,或者说也因为他在实验室中目前无人代替的作用需要他来帮助别人一下,所以他才得天独厚地享有这些实验室钥匙的权利。  也许在人生的旅途中真有一个全能的上帝在无言中主宰着所有人的所有一切,也许一切都是冥冥之中早已注定的,所以命运的鬼脸从来是不吝啬再多一次面对他已经盯过的人的。就在冀梁打开门时的一刹那间,他头脑轰地一下要炸了---袁家绶和叶静面对面直挺挺地站在门后。  叶静不自然地脸色一阵阵泛红,便装作整理门后试验台上的零乱的Eppendorf试管的样子,避开冀梁和袁家绶的目光,低头不语。袁家绶倒若无其事地侃侃而谈:  “……记住了吗……以后要抓紧把分子生物学这一块扩大,这不正好冀大夫来了,你们多一起想想办法……”说着,他又下意识地舔了一下红润的下唇。  冀梁尴尬地说:  “杂志社急着要原始实验数据,我来取一下。”  然后快步走到临窗口的自己的写字台,把抽屉里他的那些数据取出后,对袁说“袁主任,我先去病房了,明天的三床女病人手术我今天还要再请内科和妇科会诊一下。然后请您再看看……”  袁家绶“嗯……”了一声,但冀梁根本就没听到这回答便逃也似地走出实验室,长出一口气,顾不上等电梯上来,就从中门的楼梯急速下楼了。  <center>作者:三闲大夫 回复日期:2008-9-27 22:23:52 </center>  沙尘dd兄:谢谢关注!可以转载!<center>作者:三闲大夫 回复日期:2008-9-28 12:00:04 </center>  17  赵宏伟的头晕目眩没有随手术好转,反而比术前更盛。  由于儿子的症状没有像别人一样术后见效,再加上术后被护士要送往太平间的事情,使赵志刚夫妇心头的疑云愁雾一日胜过一日。但作为社会最低层的普通乡下百姓,逆来顺受是他们恪守了几千年的处世操守,尽管他们常被豪绅淑女骂作猪猡一样蠢笨,但他们却没有猪猡那样愚蛮的争啃和锋利的牙齿。确切地说,他们倒更像那些不停被人剪毛挤奶而只到面临宰杀时才无奈哀鸣和怒吼几声的群羊。  因此,赵志刚夫妇尽管内心痛苦忧愁万分,但仍然强作笑容恭候着医生和护士的查房和不停地来病房用药,他们唯一祈盼的只是儿子能术后尽快好转痊愈然后回家。现在不单是儿子的疾病让他们难以支撑下去了,他们羞涩的腰包也已经支持不下去了,该借的人都借了,他们担心如果儿子的病情不能好转,如果还需要手术治疗,他们还能再去什么地方借到钱?  不过,好在现在医生护士们忽然明显的态度好转让他们倍感温暖和受宠若惊,使他们孤寂无靠和倍受凌辱煎熬的心有了些许的安慰,也因此这几天他们更认真了他们曾经的信条—人心都是肉长的,最困难和最需要时人总要相帮的—现在你看人们的帮助不就来了吗?只是使他们不解的是,平时待他们很好的冀梁大夫这几天倒有点变得冷漠和愈加沉默,他们开始以为是他过度频繁的找他询问和诊视使他烦感了,甚至他们猜想和后悔可能是他们没有给冀梁红包他现在要报复了,他们当时只是打听科室病友们知道冀梁不收红包,而且他们多少年的经历总认为好人不需要送礼也会在困难时相帮,但小人是必须打点到才行的否则他就会落井下石,所以才从有限的囊中伸进伸出多少次最后还是没有给冀梁。不过好在冀梁虽然很冷很少说话,但在他们不停地向他追问儿子的病况和不断要求他来看时,冀梁倒仍一如既往,这样也让他们放心不少。    双休日,冀梁到病房,按常规今天应该给赵宏伟术后的伤口换药,他戴上帽子口罩,按医疗常规让家属离开病房后,然后小心翼翼地打开伤口。一看,不免吃惊,伤口的皮肤缝合的错位很多处,形成了粽子包扎的或者像灯笼花样的绉折,日后肯定会影响伤口对合和美观。一看这种伤口就知道是忙乱中草率缝合的,因为这不符合袁家绶一贯的手术风格。尽管袁家绶的手技谈不上机巧和艺术,但他的手术稳细还是人所共知的,他常常是自己上的点名手术自己一定要亲自做到最后缝皮,把皮缝得像妇女绣花一样精细。而且在科会上谈起手术和一些刀口感染病例时,总是要求下级大夫要缝好皮肤,不要轻视这最后的一道手术工序,他常说:“里面缝得差点不要紧,反正看不见,但外面是门面,缝不好病人会说你外面都缝成这样,那里面也一定缝得不好。”  所以以冀梁对袁家绶的了解,赵宏伟的手术中如果没有大的意外,袁家绶是绝不会缝合成这样的伤口的。  但现在他不知道应该如何办,因为是双休日,几个上级大夫都未来,即使来了,他根据这几天的情况,知道他们也一定都是像见了瘟疫似的能躲避就躲避。可是现在的情况也确实让他为难,如果不处理不汇报,作为主治大夫,自然是失职,也难免会让人抓住他的把柄,但如果问了袁他又担心在如此情况下,他会不会疑心他是“故意”“揭疮”?或者说他是小题大做?他本想问一下单家齐,,但转念一想,以单家齐的性格如果他再介入可能会使现在还不太复杂的事情更复杂。  冀梁踌躇再三,还是决定请示袁家绶。电话打到袁家绶家里,没人接。思索良久,他决定打袁的手机,还好,,如他心中所想过的,袁的手机开着,但不接。他想这样更好,他至少可以在袁一旦因此事追问他时他至少可以解释他找过他了。  于是他只得先这样消毒换药后再等下周上级医师的决定进行下一步处理了。  <center>作者:鹳雀 回复日期:2008-9-28 12:44:25 </center>  一口气看完了,写得很不错!  这世界上的事儿就这样,大环境仿佛一个笼罩得密实的盖子,谁想揭开天窗来透气,谁就没好果子吃  那棵大树的比喻很贴切.想朝上爬的猴子总在不停转着脑筋如何不着痕迹地去锯树枝,善良正直的人总是死得难看  为了死得不那么难看,为了保住脚下的树枝不会在突然之后断掉,但同时还得保有正义和公理,那这善良的主人公可真得费些心思了<center>作者:三闲大夫 回复日期:2008-9-28 13:28:15 </center>  18  周一,袁家绶没有来,冀梁把赵宏伟的病情向病区组长高守诚汇报了一下,问下一步怎么办?高守诚沉默半天,最后说“病人的情况比较复杂,这样吧,你先处理着,等袁主任来了后我们一起商量一下……,你看呢?冀大夫?……。”  冀梁一看连他一向认为实诚和正直的高守诚都这样吞吞吐吐的,他能怎么样呢?他有点生气地和失望地退出医办室,交待进修的陈大夫要随时记录赵宏伟的病程记录,包括各种请示和上级大夫的指示都要如实详记,然后急匆匆地上一个急诊颅内血肿手术去了。    今天的手术器械护士是陈红,冀梁洗手后穿手术衣时,陈红表无表情地把消毒手术衣递给他,可能是冀梁刚才的心绪不太稳定,也可能是产品质量太次,无菌手套前后贴得太紧,冀梁戴它时稍一用力便破了,只得让再拿一付,陈红却没好气地说“怎么别人都没事,轮到你就事儿多?……”  冀梁浑身惊悚了一下,他没想到一向不多言语温顺可人的陈红也会说出如此刻薄的话,尤其是对医院一个脑外科大夫敢如此不恭,他笑着看了陈红一眼,本欲缓解一下气氛,但陈红一脸严肃,把他可能缓和的语言和表情都闭之门外了冀梁只有识趣的不再说什么了,因为一则他想陈红的态度或许是和赵宏伟被他截到病房这件事有关,二则他又不会像其他大夫那样用酸溜溜的逗乐的话把女人泡软,所以他也只能选择沉默。  但没想到陈红倒得寸进尺,在他要Kelly钳时,口误说成了Allis,陈红便不耐烦地叱责道:“你到底要什么?……”然后悻悻地把Kelly钳重重地拍到他手掌里。  冀梁嘴里说着“抱歉!”抬头看了陈红一下,她仍然是那样面无表情地不正视他。  手术台上冀梁不好说什么,而且自己也确实有“错”--尽管这在一个手术大夫来说根本不能称之为错误,但陈红给他的那种他在手术室历史上都没见过的不屑让他有一种被辱的感觉,他正要再看一下陈红,想从她脸上读出点什么,他的手术衣的后系带被在后面作台下巡回的陈红轻轻拉了一下,他本能地感到朱虹在提醒拖他后撤,他便不再看陈红,只是埋头专心致志于手术。不管如何他面对的是一条生命,他不能让任何的情绪来影响他手术中的操作思维和判断……  手术终于顺利完成了,他脱掉手术衣,刚要出手术室时,朱虹赶上他,看了下左右没人,低声说:“为那件事,今天早会主任宣布陈红和小唐被扣两个月奖金,因为是她们听错了把袁主任让送病房的患者误送往太平间,她们正心情不好,所以你要体谅原谅她们,毕竟和你有关的。听到了吗?……还是那句话:少说为佳!……”  <center>作者:三闲大夫 回复日期:2008-9-28 14:55:33 </center>  谢谢爬树杈而不爬树干的熊兄、响遏行云35兄、沙尘dd兄、鹳雀兄捧场,在此一并谢谢了!<center>作者:三闲大夫 回复日期:2008-9-28 19:48:46 </center>  18  (续)  听到朱虹这解释陈红生气的原因,冀梁惊讶了嘴张开足足有两分钟没有说一句话,倒是朱虹继续不停地说,  “冀大夫,听我一句,沉默是金少说为佳!记住了吗?……哎呀!……你怎么不说话?……抽空赶紧去找袁主任,他毕竟是你导师,给他认个错,让他帮你想办法看怎么弥补你的过失,让你全身而退,不然你会越陷越深,你的对立面会越来越多,不单是那天参加白手术的人、你们科的一些人,甚至麻醉科、全外科,甚至全院到处都会是你的敌人,直到你没有立足之地,你会无法在这里混下去的……听到了吗?你说话呀?……”  冀梁一刹那间,眼前一片朦胧,他直盯盯地看着朱虹,觉得朱虹的美丽的脸庞在变形--随着手术室房间在一起扭曲地变幻着,他的大脑在飞速地进入远程幻觉,他似乎看到袁家绶领着候赛、陈红等人一步步向他逼近,后面好像还有赵志刚夫妇在哭骂着扑向他,而一向关照她的朱虹也在人群里起劲地喊着……  他下意思地扶了一下墙壁,让自己的思维回到现实中……  朱虹却赶紧要过来搀扶他,并低声紧张地叫道:“怎么了?冀大夫?……”  冀梁看了看朱虹因紧张而变得愈加可爱的脸庞,竭力掩饰自己刚才的失态,笑着说:  “没事,昨晚看书睡觉太晚了,早起又没吃饭,可能有点低血糖反应。”  朱虹嗔怪又一语双关但又不无叮嘱地说:“你总是恶习不改,不知道珍惜自己!赶紧去外面先吃点饭,然后抓紧去找一下袁主任……”  冀梁向她道了声谢谢,便急忙出了手术室去病房看赵宏伟了。  <center>作者:三闲大夫 回复日期:2008-9-29 10:55:42 </center>  19  自从术后当天袁家绶来赵宏伟的病床前看过之后,袁家绶像突然从人间蒸发了一样,脑外病房里再也没有见到过他,小大夫问大夫,大大夫问组长,但谁也不知道他的去向。  当然,这么大的医院,如果不是出现了赵宏伟这个特殊病人,如果不是赵志刚夫妇整天不停地找大大夫小大夫、不停地问袁主任来了吗的话,科主任的外出和不出现是再经常不过的事了,不会有任何大夫关注也关注不了的,主任有很多开会、讲课、评审、走穴等等很多的事情要办,这些都不是大夫和病人需要了解的。只是赵志刚夫妇不停地已使大夫护士们生厌的反复追问才使人想到这些天袁家绶还真的没来过病房。  他们见惯也麻木了别人的痛苦和死亡,他们不会体会到这些天来,赵志刚是在一种怎样的生命压力下度过的。他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烦躁一样走投无路,一边是儿子的病情,一边是债台高筑的腰包,一边是低三下四求爷爷告孙子的无奈,一边还有妻子善意的埋怨和眼泪,这些使他近一米八的身子明显佝偻了,几天内人整个瘦了一圈。但他还得挺住,尤其是在终日以泪洗面、不思饮食的宋桂芹面前,他必须稳住阵脚,让妻子有个主心骨和依靠。他用安慰劝解妻子,告诉她一定要挺住,不要在儿子面前流露出任何不快的情绪,只有他们坚强了,才能帮助鼓励儿子战胜疾病,他们也才能渡过难关。多少次生活的难关不都是他们夫妻和全家搀扶关走了过来吗?相信这一次他们只要坚强地挺住便也一定会安然度过难关的;再说他们祖祖辈辈老实本分乐于助人,苍天有眼也会帮助他们的。  所以每天深夜回到他们租住的潮湿的地下室,他们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点燃几柱香火,为他们的儿子祈求,天蒙蒙亮然后再燃一柱,不是都说心诚则灵吗,他们是用自己的心血希望儿子痊愈,甚至于如果上帝可以让他们中的生命去换取儿子的健康他们也会毫不犹豫的。这是他们唯一的儿子,是他们那么懂事那么争气的儿子,那么正直善良的儿子,是他们全家的生活下去的希望和支柱。  开始烧香的时候,还被房主训斥了几次,房主以为是失火了,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过来要救火,等一看是他们焚香的烟雾后,不免大发雷霆,呵斥完了还要罚款。后来旅馆的其他难友们诉说了他们的不幸故事,房东最后感动了,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劝他们一定要注意防火,因为城里不比乡村。    现在,儿子的每一声痛苦的呻吟都让赵志刚和妻子揪心的痛,他们知道如果不是巨大的痛苦,从小吃苦受难惯了、生性坚强的儿子是从来不会叫出声的。  儿子的病情一点没有好转,袁家绶的不露面,使原本给他们蒙上一层阴影的心中更感不安。也许此时,只有袁家绶能安慰能解他心结告诉他儿子吉凶,因为他不但是儿子的手术大夫、更是全省最有名的脑外科一把刀。  因此,尽管宋桂芹不知背后多少次催他去想法找袁家绶,不行的话去找人就赶紧转院治疗,并抱怨他当初不去北京上海给儿子治病,要是在北京上海说不定早好了。  但他何尝没有这样想过呢?这次儿子生病后,他们打听遍了所有的懂医和不懂医的人,也借遍了亲朋好友街坊邻居的钱,发誓就是砸锅卖铁也要把儿子的病治好,本来要去北京的,但听市医院的大夫说这里的脑外科也是全国一流的,在这里毕竟全家的吃住花销要比北京少多了。而且,到北京自己两眼漆黑,不认识一个人,连送红包都找不到人送,那里能是自己这种乡巴佬去的地方?在这里毕竟有候赛给牵线搭桥,能和大夫说上话,才能让自己心里踏实。至于转院,因一直找不到袁主任,他昨天倒诚恐诚惶地给侯赛及冀梁提出过。候赛打着哈哈说:“好好的转什么院?这不是麻醉科都会诊了吗?正常麻醉反应……”。冀梁倒一本正经但又不容置疑地说“转院是不可能的,往哪儿转?不要说这里脑外科在全国也是拨尖的,即使不是这种手术后的病人谁会接收?……那样来回折腾的结果只能让病情更复杂,变得更糟……而且现在很多病状还没有搞清楚是什么原因,如果诊断明确了,也许我们就好处理多了……”  <center>作者:三闲大夫 回复日期:2008-9-29 13:36:43 </center>    19  (续)  如果说,候赛的那种打官腔的话不能让他信服的话,冀梁的实在确实让赵志刚打消了再转院的念头。  因为对冀梁他是绝对信任的,尽管冀梁不认识他,但他却对冀梁和候赛的家底背景知道的太清楚了。当然,这要感谢“文革”,如果不是“文革”他至少不会对他们两家有如此深刻的印象。  那是三十年前,也是这么一个深秋。  那时他二十岁左右,在农村已经是一个整劳力了。他和村上的其他“革命群众”一起带着干粮,天一亮就排着队伍,走了十几里的路赶到县城的露天广场,参加在县城召开的公审大会。  因为会场上人山人海,比肩摩踵,挨胸贴背到处都是人,再加上那天正好刮起大风,喇叭里的声音也是乱糟嘈的时隐时现,他只记得在县领导军管会领导讲话和此伏彼起震耳欲聋的口号声过后,两个人从卡车上被押到舞台上,每人胸前挂着一个白纸黑字打着红叉的大牌子一个是“反动医生、坏分子侯金安”,一个是“现行反革命分子冀成柱”。  这时,人群中一阵因惊讶引起的骚动和窃窃私语。  因为这两个人都是县里的“名人”。侯金安是县里有名的一个中医世家的传人,可以说是名气大民愤也大。因为他名气大,再加上刚解放,医药人才极度稀缺,所以即使在全国严格取缔禁止吸毒嫖娼后,为让他给老百姓解决病疾之苦,政府还是照顾他,为解决他无法根除的吸食鸦片嗜好,县长专门发出文件对他唯一网开一面,为他特批特购大烟供他吸食。当然,嫖娼他是绝对不能了,因为妓院和暗娼都取缔了,无娼可嫖。  不过侯金安的恶习难改,时不时趁人之危,从年轻秀气的女病人中寻找个猎物。而且,旧社会过来的医生,总是自觉高人一等,对普通求医者的傲慢侮辱蔑视搜刮使他臭名远扬,但由于他有祖传的正骨技术和疮疡治疗“秘方”,也确实能解人之危。所以,尽管他被老百姓私下称为“黑心医生”,但在当时医药匮乏的时代,尤其是农村,他门前的病人依然是络绎不绝,其中也不乏“高官贵人”,后者又无意当中为他增加了“名气”和骄横的筹码,也多少成为他为所欲为的“保护伞”,所以诸如老百姓看病时无钱被他拒之门外、或他认为钱没出够便停止治疗,甚至故意把细小的头发藏匿到外用药里使疮疡久不收口、让折断的骨骼错位接合等等所有常人想不到的祖上损招他都一一试用并能青出于蓝地独创发明、别出心裁又花样翻新。  文革前老百姓只是听话的工具,相信领导相信党,组织一顾全大局特殊照顾着这“宝贵人才”,老百姓便也只能委屈潜全忍气吞声了,惹不起咱就躲着走。但“文革”一来,所有的全乱了,也全平等了,谁都可以当家作主了,就像毛泽东说的“天是我们的天,地是我们的地,我们不说谁说,我们不干谁干?”,这一干不要紧,一干就干出了一个“新世界”,当然也全干乱了,没有什么尊卑高下三教九流了,什么将军书记县长省长甚至部长主席,风水轮流转,明日到我家;读书能儒雅,白卷照样发。  而一世精明的侯金安偏偏这时脑袋进了水,他经过的风风雨雨大大小小的世代变故很多,凭他的经验自恃连真枪实弹腥风血雨的改朝换代的“解放”这一关共产党不仅对他们家和他毫发未损,还作为开明绅士宝贵人才给特殊“供”了起来。他才不相信几张大字报几个大游行会对他的生活有什么影响。所以他依然故我,按照侯家的“国际惯例”我行我素。  也是他大限到了,或者说是报应。这次的惯性思维一下子把他自己推向了人生的深渊。事情的起因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肩关节脱位他给复位对合上了,但复诊时,家长吝啬的一直不兑现曾经许诺的另一部分医疗费。也可能家长觉得已经给了对他们来说不菲的费用,或者是农民的狡黠想借机省却,或许他们认为这种治疗不就是医生轻轻动了几下便好了,就像乡里乡亲之间帮个忙一样简单。不管他们怎么想,这样的结果使侯金安觉得是对他的一种大不敬,于是趁复诊的机会,他轻轻一动便又使肩关节脱臼了。更可恶的是他还反复叮嘱患者和家属不不要动,要保持手臂的固定制动才能痊愈,结果可想而知,最后患者的关节腔内形成血肿机化无法复位,导致少年一条手臂残废。  这种恶劣的结局和简单到连牧羊人都可以说出的治疗操作程序,自然无法隐瞒和自圆其说。所以在那种特殊年代,家属申诉告状后,这么简单的医学程序,并不需要医学专家的反复鉴定和辩解,只经过县医院群众组织的简单讨论,无产阶级专政便开始启动,把他逮捕法办。    <center>作者:三闲大夫 回复日期:2008-9-29 23:27:16 </center>  侯金安被逮捕法办可以说是人们众望所归和期盼已久的,因为他的每一件恶行都足以使这些习惯视救援应无偿的农民们恨之入骨,所以当宣判他罪行的声音一开始,此伏彼起的骂声嘘声和口号声就把会场弄得乱嘈嘈的,赵志刚都没能听清楚听完整宣判者宣读的那些东西----尽管宣判书上的这些事情人们都耳熟能详了。  但当宣读冀成柱的“反动事实”时,会场上却出现了长时间的沉默,人们都在吃惊地仔细听着他们未曾听过的又与他们平常感受和听说到的完全相反的“罪行”,只到县医院的几个造反派头目领着声嘶力竭地喊“打倒现行反革命分子冀成柱!”“打倒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冀成柱!”“彻底清算冀成柱残酷镇压革命群众的罪行”“冀成柱不投降就叫他灭亡!”“把冀成柱揪出示众是无产阶级革命派的胜利”“把冀成柱打翻在地,再踏上几只脚,让他永世不得翻身!”“逮捕冀成柱是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伟大胜利!”“无产阶级专政万岁!”的口号声响起后,人们才猛然从沉默惊奇中醒来,纷纷举起拳头,跟着呼喊口号!  不过,赵志刚只记住了冀成柱两点主要罪行:一是他反对江青,在医院造反派组织对他的批斗会上,他又拿出了他军人的气势,拒不低头,说“我十几岁就参加革命,你们这种对我的体罚式的残酷斗争是违背毛主席的一贯教导的,是谁让你们这么做的?”有小将说“我们的总指挥是江青同志”,他竟气急败坏地说“江青算老几,我参加革命时他还没到延安呢!”另一条罪行是他记“变天帐”,把很多革命群众中的医生护士医疗时犯的错误都让医务部一一记录在案,时刻准备向革命群众秋后算帐。  对于后一条,赵志刚倒是耳闻目睹过不少,因为当地老百姓都知道县医院是从原来的省立医院一个分院接管过来的,其中有不少原国民党时期的留守医生和军医充斥其中,这些医生养尊处优惯了,一下子服务对象变成了他们原来根本看不见也看不起的下层人,他们的思想和作风很难一下扭转,再加上那时要求对这些技术人才的尊重和医院工农干部的一些因外行和文化素质低而产生的自卑,所以医院的那些医生们只要不反对政府,便基本上工作自主,医院领导在业务上也基本听信他们的。  没有制约的人性是会自然膨胀向恶劣的,这些知识分子当然不会例外。所以对病人尤其是贫困的病人的极度不负责任掩盖错误甚至草菅人命的事情时有发生,以前的院长们没有文化,很多时候都被医生们轻描淡写用他根本不懂的医疗技术语言蒙混过去了,而家民病人更不懂,直以为到医院都治不好那就是病太重了,该死的。所以那时的县医院倒相安无事。等冀成柱就任院长后,他不但管行政,还业余学习中医西医,加上他以前的在部队的经历,没有多长时间他就成了一个全科医生了,并且能开方治病了。如此一来,一些医疗上的失误就再也瞒不住他了,再加上他对农民及社会底层民众的天然联系和感情,使他看不惯这些“反动医生”对患者疾病和生命的漠视,所以他严厉整整饬医疗制度和医疗服务,对一些极端不负责任的医生给予必要的行政处罚,要求对无钱看病的贫困户先免费治病救人,并责成医务部建立了医疗事故和差错登记制度,这样下来医院的服务态度明显好转,医疗差错和事故也明显减少,当然也让这些医护人员终日如履薄冰如临深渊,不言自危战战兢兢,不得不牺牲以往的打情骂俏争风吃醋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时间去看书学习,提高业务。  这当然是好事,尤其是对患者和社会,所以受到了县里工农商学兵广大群众的热烈欢迎,谁都知道县医院来了个好院长,不但改造了医院风气,他自己还总是带头不断用自己的钱财衣物接济贫困的患者。  不过,并不是所有的好心都会得到发报的。文化大革命一来,这些经常被记录在案的医生们摇身一变都成了造反派,从国民党变成了共产党。冀成柱自然就成了“走资派”和“反革命”了。没有想到还没等到他“秋后算帐”,他的对立面便先给他“秋前预支”了,寻个借口让他进了监狱,只到折磨他将死才被全县几十个村的村民联名保释回家闭上了眼睛。  赵志刚直到现在都有一种迷惘,觉得这是巨大的历史讽刺,截然相反的两个极端的人物却被同一个历史舞台公审被同一个专政监狱关押,最后又都被同一个政权宣布平反,但最后却未能得到同样的善终。<center>作者:三闲大夫 回复日期:2008-9-30 0:06:03 </center>  赵志刚有时总不免长叹历史和社会的悲哀,不知道这是历史的错还是人类的错。他更感叹命运是如此造化和捉弄人,它也总是在不经意间改写着人的历史和生活,谁能想到三十年前他在舞台下沉思默想注视的那两个五花大绑的人,三十年后又让他和他们的子辈在同一个舞台上对视,只不过这次的主角变成了他自己的儿子。每想到这些,赵志刚的心中便平添了一种说不出的自责和酸楚。唉……<center>作者:sxdf1 回复日期:2008-9-30 10:10:52 </center>  关注!顶!!!<center>作者:沙尘dd 回复日期:2008-9-30 18:59:52 </center>  等的好着急哦!<center>作者:三闲大夫 回复日期:2008-9-30 23:49:20 </center>  sxdf、沙尘兄,谢谢!身体不适,睡觉半天,未写一字。再睡前上来看看,等身体稍好,再续写更新!借《诗经.秦风》里的《无衣》来作谢—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  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  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center>作者:dfrgsdf 回复日期:2008-10-1 1:41:52 </center>  远离尘世的喧嚣,来自群山环绕的天然铁观音种值园,让绿色的铁观音茶香陪伴您生活的每一天,10月秋茶已登入市场,铁观音产地的种植户;在网上做产地直销了,有需要铁观音茶叶的朋友 将不要错过时机。    我们的优势:源自高山生态茶叶,产地直销没有中转环节,让您享受真正的实惠.享受产地原味的第一手茶。  我们的期待:给我们一次机会,回报您长期实惠  我们的目标:让您足不出户买到最实惠的铁观音  我们的承诺:不满意包退、包换  同样的价格:我们的质量更好  同样的质量:我们的价格更低    出售各款低中高档次的乌龙茶 铁观音茶       我们的价格是没有经过任何流通环节的产地价,比市场价要低40%以上。您只要告知我们您需要什么档次、风格,给我们留您的地址与电话我们通过快递给您送出。    欢迎登陆我们易趣网的网店:http://05958888.store.eachnet.com    小店新开张欢迎您的光临    淘宝网店:http://shop36084708.taobao.com    做为铁观音产地的种植户,如有打扰之处,还请见谅!    联系QQ:839231553  以茶引友<center>作者:jienmth 回复日期:2008-10-1 1:56:12 </center>  终于盼到深刻解剖“医疗中国”的巨著。<center>作者:jienmth 回复日期:2008-10-1 2:03:48 </center>      科学认识与弘扬医德    系统分析文化与医学(中医、西医)的关系    中国特色人际关系中的不同个体的心理过程    制度、社会、人性、阶级、特色中国的未来    知识与守旧之间的革命战争      <center>作者:jienmth 回复日期:2008-10-1 2:14:57 </center>      多数的真正的知识分子,都是来源于期盼改变命运的弱势群体,对于他们来说,知识才是其信仰。      多数有着既有权利和利益的个体,他们的现在来源于过去既有的力量,因此他们也坚信未来将必然、更加取决于他们对Power的持续的、更进一步的掌握。    前后两者的信仰不同,所以不认同。  前者在反抗,后者在压制,所以斗争。    中国特色社会,中国特色信仰,中国特色的看不见硝烟的斗争。          和越来越多的人一样,我只相信金钱,而不是知识,更不是权力——能稍微有效地保护我,直到我走出这个垃圾场,找到稍微改善一点的环境,去生存……    <center>作者:三闲大夫 回复日期:2008-10-1 12:11:20 </center>  20  双休日的龙潭水库上秋风轻拂,碧波荡漾,汽船彩蓬,欢声笑语,和倒映在水面上的奇峰异树及远处的蓝天白云相映成趣。  袁家绶和王品章、侯赛的车绕过熙熙攘攘的人工滩头,径直开到水库特设的钓鱼区内,几番寒暄之后,他们便迅速进入了状态。  袁家绶已经有三十多年的钓龄了,为钓鱼年轻时候没有少挨单家治的批评,嫌他不务正业。总是说,有那些时间多看点书查点资料,提高自己的理论水平,不至于查房时总是一问三不知。  对老头子的批评他总是唯唯诺诺,口是心非。老头子自己没有也不会什么业余爱好,除了病人就是看书,连自己的老婆都嫌他没有生活情趣。也难怪,人都是这样,自己有的就不愿让别人更有,自己没有的就更不愿让别人有,那个太监不想全中国人都阳痿,那个秃子不希望全天下人把头发都薅光?  老头子压根就不知道钓鱼那像他认为的是休闲和不务正业,这是比做手术、看书更有学问的一门科学。他锻炼的是一个人的耐心、信心和多心,沉得住气才能得气,放得起线才能钓得起鱼。什么叫修身养性气定神闲,什么叫以逸待劳随机应变以不变应万变,什么叫任凭风浪起稳坐钓鱼台,这里面学问大着呢?  他从《钓友》杂志上看到的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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