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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常行走于各苗寨之间，总感觉到乡村的树特别的多。它们或长在村前，或生在村后。更有甚者，则直接覆盖整个村子。这些树有不落叶的常绿树，比如红豆杉、松树、檬树、金金弹子、桂花、杉木，柏木、竹子等。也有落叶的阔叶树，比如枫树、榉木、皂角、栲木、青冈栎、白果等等。在施秉苗族寨子的树较汉族村寨要多一些。而苗寨子则又以施秉南部苗族区要多一些。而这些村寨又以高山上的村寨多一些，平地的村寨少一些。苗族人多示枫树为祖母树，因此，凡苗寨均有高高大的枫木树，这区别于其他民族。 在施秉古树比较多的大村落有洋芙莱、屯上、中夸、高塘、平礳、黄琴、平扒、黄古、凉伞、龙塘、竹子寨、巫亚、小溪、冰溪、麻栗坪、响水等等。这些村寨都是在古树的蔟拥和环抱之中，已成为苗族村落最显著的景观特征。丰富的森林资源是苗族古村落村寨树留存的生态基础，而苗族独特的历史与文化是村落古树枝繁叶茂的源泉。 苗族寨子的的古树一般都赋予一个可怕的名字，也就是“道仙”，写成苗语就是“Det dlieeb”。直译成汉语就是“鬼树”或“神树”。寨子里的树不是长出来就成为“鬼树”的，它必须经过漫长的生长过程，长到一定的时候，才能成为鬼树。在古代，苗族人是从黄河流域迁徙而来的，先是到长江流域，后到长江流域。再从长江流域迁徙到西南山地的。由于历代王朝的征讨，逃避战乱，苗族人每到一个地方都是以宗族或家族聚族而居。所以这些村落多是一族或几族而居。如杨柳塘屯上村、中夸、高塘以吴姓为主。双井镇凉伞、竹子寨、黄琴以龙姓为主，。马号乡平扒以邰姓为主，黄古树以潘姓为主等等。
施秉的这些苗寨，所居之地皆地势陡峭，雨量充沛，地表松散，经常发生滑坡、泥石流 等地质灾害。只有让这些树长成之后，盘根错节、根系发达，它能起到防风固沙的作用。用现在的话来说，树还有一个更大的作用，那就是可为人类提供氧气，净化空气，美化环境，有利于生态环境的保护。树木有光合作用,树木在光合作用下会释放氧气,就像“绿色工厂”。当我们吸进氧气之后又吐出二氧化碳时，树木会把我们吐出的氧气吸进去，然后释放出清新的氧气，让我们健康、幸福地成长!苗族人长寿，很可能是这个原因。另外，苗族人还认为，一个村寨人气旺不旺，那就看这个村子的古树多不多，古老不古老。这也是人们选择定居的条件之一。施秉县杨柳塘镇屯上村，村子三百多户人家，十分拥挤的，但就是因为那寨子的周围长满各种大树古树，因而有很多人这愿意迁出。近年来，随着“打工经济”的发展，原老屋基实在挤不下了，有几户才迁出的。 苗族人每迁到一个地方，他们首先要寻找的是水源。水源是人们生活的必须品，同时，也是选择一个作为生活生产的条件之一。比如屯上村，当吴氏的先祖到来时，他们首先是看中了后山那一股从溶洞里出来的泉水。而往往这些地方因为有水，树木也长得旺盛。于是他们打上草标。草标是苗族特有的一种文化现象，打上了草标，就表示这口水井或这股水源已被他人最先发现，已经有人宣示了“主权”，后来的人也便不会再去“占有”。这样的主权并没有通过械斗或战争的形式来解决。一切都是靠一种约定成俗了的自觉意识。然后，族人们又开始了寻找可开垦成田土的空间，而这些可开地又必须得养活更多的人口。这同时也是确定居住该地的人口量基本条件。再次就是选择村落地。村落地的选择一般都是放到向阳一点的地方，而这些地方最好在塝坎，尽量放在不可耕地的地方。苗族人认为，自己是与其祖宗同在的，打上草标的井或树，祖宗之灵魂已在那坚守着，那些地方也便成了圣洁之地，任何人也就不能再去动它们的。此后，“鬼树神木”也就应运而生。苗族人相信“万物有灵”、“祖先崇拜”，以及“图腾崇拜”。它是一个多神信仰的民族。因而凡一切自然均与鬼或神护佑着，其洞神、山神，水神，树神、甚至一块石头、一条小蛇都是他们敬畏和祟拜的对象。
屯上村后岭之上，有一棵古树，是一棵难得的“道散”（daot nad），汉名叫榉木树，榉木，也写作“椐木”或“椇木”。属华贵木材，因其有天然美丽的大花纹，色彩酷似花梨木，在中国明清传统家具中，尤其在民间，使用极广。可那棵树已枯死了，人们完全可以将它砍下来，作为制作高档家具之用。可那棵树在那里耸立着，任凭风吹雨打，也没有人去动它，只能任其腐烂回归自然。而且还有人焚香化纸祭拜着。村民们认为，这棵树曾经是神树，它已护佑着村子几百年了，树杆死了，其神圣的护佑功能仍然存在着，谁要动它，树神将会给 自己带来横祸，给村里带来灾难。 作为现代人，我不知道这些是否能够动得，但诸多的传说是恐怖的。说是古时候，有个少年根本不相信这鬼神的存在，在他们寨子的一棵大树上曾经有一对天鹅在那里砌巢下蛋。这小子不听人劝导，非要去取蛋不可。当他把鸟蛋取回来后，没几天时间暴病而亡。人们说，是他动了树神的东西而死。有个姑娘到大树下的一棵桑蚕树打树叶来养蚕，才摘几皮叶子，人就到那里不动人，人们找到她时，已奄奄一息，后来在巫师的努力搭救之下方才脱险。醒来时，她回忆：那天她喂蚕，发现叶子没有了，于是就近到后山的大树之下打了那桑叶，谁知，眼睛突然暗下来，她看到了很多的亭台楼阁，神仙般的村寨让她乐不思归。巫师解读说，她是犯了树鬼，他们引导她去游玩去了，如果没施法赢救，那她的灵魂就随鬼而去。这些传说故事真的让我们肉跳心惊。我们无法知道那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 苗寨的“鬼树神木”在民间里，敬祭村寨树，以求树神保佑村民安康，风调雨顺，它们被是由人赋予了神圣的功能，然后又仿佛由它们左右着人们的行动。有人说，这种祟敬是苗族生产力低下生存环境适应和万物有灵能动的反映。其实不然，大自然是要被尊重的，苗族人将这种作为物的存在加以“异化”，是一个民族维护自然，尊重客观规律的先进性表现。我们的很多重大活动是在这些鬼树神木之下进行活动的。比如议事、祭祖、官讼、鼓社集会、明约发布、礼宾迎送等等。均当着“鬼树神木”，让其给予明鉴。 我们祝愿着这些“鬼树神木”枝叶茂盛，保佑着一代一代的村民幸福安康，风调雨顺。让苗寨成为永远成为令人心旷神怡的绿色世界。
二0一五年三月十二日于偏桥古镇
作者：贵州省施秉县苗学研究会 吴安明（笔名 紫夏）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