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秉的苗乡多在县城的南部,小的时候,父亲总带我以及我的二弟回老家中夸挂青,在路过施秉城南七公里时,父亲总是这样提起:这里就是吴耶的战场,她在这里打死了很多的官兵。也许当时人还小,根本不在意这些。因为我压根就分不清楚苗与官兵会有什么区别。直到我读书之后,我才知道,其父所说的官兵是什么意思——原来是这里曾发生过一场战争。这场战争,改变了历史的进程,让现在我所研究的“古驿道”“驿传不通者十三年。” 丁家桥至石人冲是一条狭窄的通道。从施秉出发,南下六公里,也就到了丁家桥了。丁家桥现在是个苗寨,居住在寨子里的人多姓吴和姓潘。有苗族也有侗族——不过侗族来自于湘西,因所娶媳妇都是苗族,已变成苗族了。这里有三重桥,一桥建于清代,是单拱桥,因是这里的财主丁氏所建因名“丁家桥”。解放后,人民政府为建公路,又在原桥上,兴建了公路桥,原桥没有拆除。改革开放之后,因道路急,又兴建了新桥。我们知道,黄平重安江有三朝桥,那已是一道靓丽的景观。而这里虽也三重桥,但也算两朝三重桥了。丁家桥三重桥十分的美,美在有浓郁的一大片竹林掩映,泉水从桥下淌过。桥下还有在池子,池畔有庙宇。过去,这里曾是丁氏族人根据地。丁氏来自于什么地方,没有考证。只听说,此君至此之后,抢占苗地,把遨攸河占为已有。因得马氏百户帮助,占有苗地三百多顷。后又将其地延伸至小米山地,为此,将就坳吴氏十分恼怒,状子告到了丢散(贵阳),吴氏无奈,后以先祖“埋炭”划界,苗理找到了“埋炭”证据,丁氏方才部分退给吴氏。 老省长王朝文祖辈,也因给丁氏做长工,其父也在这里读了一些书,于是其父成了苗乡的先生(私塾先生),后在谷陇,中夸、高塘一带教授乡人。我的父亲也成了他的学生。现其祖之墓尚存于丁家桥河畔。 从丁家桥至石人冲,只有一公里之遥。石人冲(现在叫七里冲),早在明代已有记载。明万历《黔记》中,即有偏桥卫(现施秉县城)“南15里木叶冲(即石人冲),有石柱,石崛起山上,高数十丈,苗界止此。”说的苗疆汉地分界就于此。现在,就在这石人冲之下,建有桂花园地,也设有加油站。石人冲早在明代就见于史料了。而民间传说中,就有吴耶战明军的故事。吴耶是贵州省是黄平谷陇人,十六岁嫁到施秉杨柳塘铜鼓村给告仰为媳,因为人长得漂亮,人称“梭靓娥”。有一年夏天,全家人上山薅玉米,因为没有带水上山,大家十分口渴。如果要找到水吃还得下一个山谷,再爬一个山坡才华喝到井水。这山见那山,人都叫得应,可走路要半天,大家都没办法。吴耶看大家头上戴的斗笠,心里灵机一动,于是两只手各拿一个大斗笠,腰缠两个大葫芦,一跃飞身从前,不一会打回了泉水。从此,大家就叫她“会飞的吴耶”。为了引来遨郁的水来灌溉石人冲的田地,吴耶跟告仰带领杨柳塘人在遨郁开挖水渠,拦河引水,一干就是十二年,从不间断。说是酉年(具体时代不清),官兵来到杨树塘烧屋宇,抢劫土地,吴耶很气,她迅速组织义军,队伍发展到杨柳28寨,18万人。转战施秉、黄平、凯里、余庆、镇远等地。其中在施秉石人冲一战最为辉煌。那一天,趁着夜晚她率领两万人埋伏的石人冲的两山之上,第二天天还没亮,敌人来了5万人之众,准备又到杨柳塘烧杀抢夺,当敌人来到谷底,她一声令下,大炮小炮,石头,枪械一齐向敌人冲去,敌人被打得喊妈叫娘,人仰马翻,官兵损失惨重。战斗持续到晚上才结束战役。为了纪念吴耶的丰功伟绩,人们就将这对石人叫吴耶石和告仰石。告仰石因民国时期被雷击倒,淹没的沙场中。只有吴耶石至今还?破在那里,供人们顶礼膜拜。这都是民间传说,没有佐证。据说,自那一次战斗之后,“苗、汉相安承平,垂百余年。” 然而,这“和平”的景象并不那么持久,有人总是不断的侵犯苗疆。宋诚不休,命伤将军坳,石邦宪不仁,因清洗南洞而名“白洗”——杨柳塘是九十年代后才取的名。 清代,也可能是为了这“古苗疆走廊”,“初,胡林翼与韩超等练苗捕盗,颇得力,于是有苗练之目。”(《梅南诗草》)说明,苗人是为当时的朝庭有贡献的。“吴登甲驻胜秉,时苗甫變,良儒者本无他志,顽者亦有畏心,皆求抚”(《纪略》)。然,这封建王朝里,也有不听命于朝之人。清《天柱访册》里说:“台拱之肇事也,因苗粮定例,永免征收,只额征台拱、黄丝两卫屯米一千0九十九石,岁缴厅仓,藉供台拱营兵粮……至咸丰初年,日久弊生,只责苗民照常纳米,不纳价银。三年,同知张礼懭勒折生银,提押追征,狱为之满。高区高坡寨,素贫瘠,有无力缴银,自掘祖墓取先人含敛饰物之折价者,民不聊生,乱机四伏。五年乙卯,厅府吴復苛加丁税,被苗杀于大堂。”《纪略》也载:官吏既或挟威索贿无嬮,汉民又以剿苗为快,惟恐抚局成,谬谓“官军将乘解散尽诛之”。于是黠苗及汉人无赖思逞者,广布其言相扇,而苗叛益众。 就这样,一场声势浩大的苗族人民起义出来了。咸丰四年(公元1854年),台拱同知张礼度带苗练出防绥阳,五年正月遣回。但这个张礼度放口说,我不给你们饷银,这沿路不是很多吗?开始大家觉得这不妥。但在张的号召之下,又因“出防在功”,地方官也不过问,大家只得“沿途劫掠”了。加之“又张礼度勒扣粮银,苗大忿恨,聚众围城。黄平属革夷地方,有顽苗包大肚者,素行不法,久欲作乱而未得机会,闻此风声,啸聚党羽数千,四出掳抢”(《镇远府志(新志)》第604页)。 这张礼度被杀之后,“各寨之苗见之,揭竿附合,愈结愈多,渐逼邑城。”双井、白洗、苗陇一带的苗族更是愤慨不已,战火延伸至施秉县城。为了扑灭已燃起的火熖,咸丰六年(公元1856年)四月,施秉县知县刘玉麟命令武生蒋鸿钧、军功邵珠,各招练勇一百,分守城门。五月,苗族义军的旗帜已在县城外的山坡上习扬了。战火烧到了烂桥(现新桥),枰勾坡、红庙一带。六月,苗破黄连箐及瓮哨卡。 七月十一日,施秉县城戒严,并派人到镇远请兵援救。镇远总兵杨啟贤带了六千多清兵来到施秉城,并计划攻打白洗。早在之前,苗族义军已布下天罗地网,从丁家桥至将军坳一带的山谷里都布满了义军。苗族的义军首领分别是:见送天沙略、沙遨啊喽、嘎当几冬理、包梭枪并南、李耶阿糼角、马嘎阿幼耶、想问波道各、几利波道散、喜陇噢巫角、响愿当告马等十六人(据苗族《反歌》载)。当镇远总兵杨啟贤进入丁家桥之后,苗族义军先两头收尾战起,堵塞道具,然后中路突击。杨启贤的部队无路可走,只得不战自乱。义军杀声喊天,清军如瓮中之鳖。杨启贤兵溃。阵亡兵五千余名,把总五名,团练数十名。苗兵追至城下而来。没几天时间。苗族义军大部队攻城。烧毁城外正街、西街,及柳塘堡街、杨家街,三土司衙署亦同时焚。刘玉麟因为丁家桥一战,城内士兵空虚,不敢出战。 十二日拂晓,义军偷击县城,子营里的蒋鸿钧部驻扎在子营,最先发觉,发出号令,传知城内。刘玉麟命令团练站城,抢获云梯四十余架,义军攻城不下,退回原地。十五日清晨,义军又来攻城,亦因为守军发觉,攻不下乃还。 城中有一个姓刘的黄平谷陇木匠,他是城中练军之一,平时在练军中,是个晓勇善战的军人,当过练头。他就是义军的内应。他把义军的黑幡(义军的旗帜)挿在城墙西北角之上,意思是,刘木匠已夺取了义军的旗帜。城内放松了警惕。七月二十九日,义军从西北角入城。一时火光四起,哨房,官房忽四门火起。刘玉麟之子本是来探亲的,但看到苗族义军入城,说:“豈有万省亲,因变弃去之理!无已,则同死耳。”他披挂上阵,在巷子里与义军作战,“力竭俱殉,父子同殉”。义军进城,知县刘玉麟县令,以及训导冯含辉、解会训导章導淳、土司安得宽、教谕杨春发死之。千总李维栋、外委朱锡光及思南、松桃守城官兵均弃城而走。 苗族义军进城之后,并以此为根据地,“苗遂分田而食。农忙则聚族耕耘”(府志),实行的是耕者有其田的社会制度。后来,地域发展到余庆、石阡一带,均实行耕者有其田的社会制度。苗族人把余庆叫作“辟那”,意为耕地苗汉各一半。 同治八年春,当席宝田的清军入城剿苗之后,“官军入城将苗匪房屋,米谷焚烧”,第二日,即组织仡苗少壮三百编为“忠义营”,随荣维善进军白洗(现杨柳塘)一带,并实行“三光”政策。白洗“附近数苗寨老少避于屯上一山洞里,官军到后,攻毁洞口,用于防守的木城碉堡楼,拆毁民房堆放在洞口焚烧,致使洞内苗族老幼妇孺598人,惨死洞中,仅1人因伏水泉边而幸免于难。”(《施秉县志》第375页)。但“不数日,以丧师黄飘”, 此战,援黔湘军主力荣维善、黄润昌、邓子垣等部1.8万余人几被全歼。 如今,走在这山谷之间,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因为战争确实让这世界之人民不聊生,战争对于各民族损失都很大。施秉城内的文化历史遗迹不见了,而起义失败之后,清军对苗族也以“尽诛之”而为快。 丁家桥之役是殘酷的,他是清末苗族人民起义最大的战役之一。因为这场占战役可能是除“黄飘大战”之外,让清军受损最严重的的战役之一。 我们不知道如何评价昨天的纷争谁对谁错,但有一点可以试问:我们能不能没有战争? 让我们珍惜和热爱这个和平时代吧! 二0一五年二月十六日于偏桥古镇
作者:贵州省施秉县苗学研究会 吴安明(笔名 紫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