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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道》文化博物馆的馆长、施秉苗学会会长潘家相对我说,清华大学有个教授要来施秉,要苗学会的几个付会长前去陪同一下。问他是个什么样的教授,他也说不知道,只知道姓赵,也不知道是男的或是女的,并说随同赵教授的还有一个姓孔的,身份更是一头雾水。接车的那天,我去了,潘会长也带车去了。接车的地方是小面的车站。他的车就是三轮车,已用十年了,锈蚀严重,而且经常加不起电——谁能相信这就是一个曾任过县级干部的专车。而他就是用这部车去接中国最高学府——清华大学的教授。
话又说回来,不认识人怎么接人?我想:既然是清华的教授,可能是北方人,要相接的人那就看个子、听语言了。在面的小车站,人们散了一沷又一沷,可就是没看到我想象中那种特征的人。临近天擦黑时,才从远处看到一辆小面的开近。果然也如我的想象——两个女士,一大个子,一中等个儿,北方口音,确信我接的人就是她们的。前去攀谈,准确无误。她们一个叫赵丽明,一个叫孔令敏。
接风的地点就是在潘会长馆里,几个小菜,一钵酸菜,这就是我们犒劳清华大学教授的“盛宴”。席间谈到了她们“身世”,原来在这样一个世界上最穷的博物馆里,我们接待的教授不是一般的人。她叫赵丽明,女,清华大学主讲教授。出生于1948年10月,祖籍山东烟台。1988年1月获历史学博士学位。现为中文系语言教研室主任。1994年2月-1994年12月公派到韩国高丽大学任客座教授。1995年参加联合国第四次妇女大会NGO《东方女性与东方女性文化》专题论坛并为第一报告人。同年被列入英国剑桥世界名人录。1997年获国家级普通话测试员资格。社会兼职中国民族古文字研究会常务理事、中国训诂学会理事、北京语言学会副秘书长、中国女书研究专业委员会主任等。她目最大的工作就是:抢救濒临文字,解读文明密码,用自己的亲身行动追溯文明之光。她组建并带领了一个团队,包含不同专业的本科生、硕士生、博士生、博士后,用自己的专业知识、青春年华回报社会,抢救非物质文化遗产,探讨文明发展的特殊经验和普遍价值,阐述了人类文明不同形态的发展历程。在讲座中,这支“清华军团”向我们展示了他们走进西南,走进横断山脉,走进六江领域,追寻茶马古道、沿着藏黎走廊,去发现,去探讨,去挖掘各族人民留下来的文明遗迹。
她师从于张舜徽、陆宗达,1988年1月获历史学博士学位,任教清华大学。研究领域涉及中国语言学史、汉语史、文字学、历史学、人类学、民族学、语言学(包括方言学、社会语言学)、妇女学等。并课外指导学生SRT(Student research training ,即大学生科研训练项目)、暑期社会实践,自2002年以来连续获清华大学挑战杯特等奖、校院金奖、一二等奖。 主持国家重大社科基金项目“中国西南地区濒危文字的抢救、整理与研究”、“清华大学中国西南地区濒危文化研究中心”。她已出版著作20余部(包括合作),主要有:《中国女书合集》(5卷本)、《女书用字比较》、《女书与女书文化》、《古代汉语研读》(理工)、《汉字应用与传播》、《中越文化交流与汉字传播》、《中国西南濒危文字图录》、《神奇的刺青——西双版纳文身调查》等。主要论文80余篇,主要有:《字位理论探讨—从女书国际编码谈起》、《女书基本字与字源考》、《从出土邯郸合文现象谈起——兼谈文字体制与文字制度》、《从汉字传播看六书层次》、《段学述要》、《清儒说文古音研究》、《〈小学考〉的编撰及其学术史价值》、《坡芽歌书是文字吗》、《康熙字典>对海外的影响——中外文化交通》、《马礼逊与传教士语言学》、《中国西南濒危文字抢救报告》等。
苗族“刻道”即“刻木”,汉语译为《苗族开亲歌》 ,是施秉苗族酒歌的一种,因它的主要内容刻于圆形竹木之上,苗民们持棒而歌,故有此称谓。主要流传于贵州省施秉、黄平、镇远、凯里等县市。“刻道”是居住在中国境内的苗族群体中,至今唯一保留的一种古老的刻木记事符号。它是迄今为止苗族最早的记事实物和该支系最古老的文字工具。2006年入选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赵丽明老师是在一次无意之中,发现了这个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于是她决定亲自跑来看个究竟。作为主研中国西南地区濒危文字的人,她有着自己的见解,她认为:《刻道》的发现,已推翻了“苗族没有文字”的结论。她是一部具有浓郁民族气息的苗族婚姻叙事长诗,也是中国古代最早的婚姻法典,更是中国现代文化的活化石。
为了能亲身体会这种文字的神秘性,第二天,由潘家相会长骑着他的三轮车去施秉三角洲参观了文物展览。一个七十五岁的老者,开着一辆陈旧的老三轮车,并带两位教授在大街上转悠,我萌起一种心酸的感觉,这样大的一个县,难道就找不到一辆可供她们在县城参观的车吗?孔教授说:在基层做民族文化工作确实很辛苦,她们为能有潘会长这种为传统文化奔波而无私奉献的人感到自豪。没有这样的人坚持守护着这方水土的民族文化,那才真正的是“文化沙漠”。在展览室,赵教授十分震撼:《刻道》是苗族古歌中历史最长、规模最大、流传最广的酒歌,有一万多行的歌词。它是苗族先民们在长期的生产、生活实践中创造、积累和演变而形成的,其间吸收了其他民族优秀的民歌精华,形成了苗族诗歌独具的特色和风格。潘会长等人为此贡献了毕生的精力了,并写了大量的研究文章,用图解的形式解读了这部史诗,可是居然县里没有给他们出过一本书,就是要求正式出版一本传承的歌书的机会也没有,这很不正常。她觉得必须尽自己的努力,哪怕借款也要为他们出一本苗族自己喜欢的书,让这些传统文化发扬光大。
中午我们去了平宁村,国家级传承人吴治光已准备了一桌好菜,他要让赵教授们领略一下《刻道》的文化魅力。菜摆了一大长桌,菜都是鸡、鸭、鱼之肉的家常菜。客主对坐,潘会长尊坐中央。先是三杯共饮,接着是轮番敬上。主人客人一杯也不能少。酒过三巡之后就是唱歌。歌唱的就是《刻道》歌,这是苗族《开亲歌》中的精华部分。随着得到大酒碗之间的对饮、交换、劝慰……酒歌也唱到了“旺时”。赵教授也才感觉到:这等复杂古歌,这些苗族同胞居然信手拈来,让她们十分敬佩。而当我们离开的时候,主人同样按苗族的习俗牛角酒酌上,花猫也打上,并唱着“送亲歌”让客人出门。
赵丽明老师不是来看表演的,而是带着一种责任心来关注苗族《刻道》文化的。之后,她们将其纳入清华大学“中国西南濒危文字”课题名单,并决定给予支持和帮助,如出版《刻道》文化图书、光盘等等。
但愿在赵丽明等老师的支持和帮助之下,苗族的古歌更加能够得到挖掘、整理、传承和发展。
二0一五年七月十日于偏桥古镇
贵州省施秉县苗学研究会吴安明(紫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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