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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雨越来越大,汽车冲破迷漫的水雾艰难地前进着。车顶开始漏雨,我 不得不左右摆动着身体来躲避雨水。路面更加泥泞,积满了大大小小的水 坑,路边时不时有小塌方,风化松动的岩石被大雨冲下来,横七竖八地滚 到路面上。车过了加查县,雅江又出现在左侧,它就象一条咆哮嘶吼的巨 龙一样,波涛汹涌地拍打着两岸,似乎想摧垮一切。 上午10点钟,前面出现了一次较大规模的塌方,塌方的两边都停着三 两部汽车。路上滚满了碎石,路基也被冲刷的只有约两个车轮宽,司机倒 是很有把握,说把车开过去没什么问题。但没有一个乘客敢再坐在车上, 为安全起见,司机也要求大家先走过塌方段,在前面安全的地方等车。乘 客们纷纷下了车,我和小梅走在队伍中间,塌方的地方并不太长,只有二 十多米,乱石,小树,山泥堆的到处都是,风吹过来,塌方最脆弱的斜坡 上还噼里啪啦往下滚石头。 大家一个接一个小心翼翼地通过塌方段,轮到我们了,我回头望望小 梅,对她说:“牵着我的手。”她顺从地把手伸过来,“不要望上面,注 意脚下。”我拽着她手顺利地通过了塌方,到了安全的地方, 我们相视一笑,但都没再说什么。雨渐渐小了些,我和小梅肩并肩站 在一块高地上望着司机将车摇摇晃晃地开了过来,人们一阵欢呼,排着队 上了车,车厢湿漉漉的,不时传来骂娘的声音,这种鬼天气,谁都受不了 。 “其实早上是我要司机等你的,否则车早跑了。”小梅突然淡淡地说 ,“哦,是吗?”我双眼望着窗外,若有所思,早晨的怒气却消去不少。 真是祸不单行,中午车过朗县没多久,又遇见了更大的塌方,前面传 来消息说,一块巨石砸坏了路基,车没法过了。司机下车去塌方的地方查 看去,我也跳下车,赶过去看个究竟,和他们一道走了大约半公里到了塌 方的地方,看着司机一脸的愁云,我知道这下是彻底完了。塌方的地方是 在一个拐弯的地方,6米多的路只剩不到两米宽,主要是大半路基完全塌 陷,短期内根本无法修复。 我又回到了车上,小梅见到我急切地问情况,我告诉她这个坏消息, “现在只有两条路,要么跟车折回拉萨,要么拿上东西走过塌方,到对面 搭回头车继续往下走。”“你的想法是?”小梅望着我,“我,当然是往 下走了,我向来不走回头路的。”“那我还是跟着你吧,天无绝人之路。 ” 我们并排坐在座位上,我又饥又饿又困,可在这荒郊野岭到哪去找吃 的?我突然想到了在拉萨买的干粮,可我实在懒的去车顶的行李架上拿, 小梅好象意识到什么,“你还没吃东西吧,我这有巧克力,给!”我眼睛 一亮,二话没说接过一大块就啃起来,一早起来空腹赶路,实在太饿,再 不吃点东西真的要瘫倒在地。“我想去塌方的地方看看,顺便呼吸点新鲜 空气。”小梅望着我,目光中似乎带着少许期望,“我带你去吧,反正在 这也是呆着。” 后来,我和小梅到了塌方的地方,两边立满了受阻的人群,“走吧。 ”小梅叹了口气,我和小梅慢慢地往回走,天又下起了小雨,小梅撑起了 伞,示意我*过去,我接过雨伞,小梅默默地走在我身边,突然我伸出右 手,猛地搂住小梅的肩膀,我不知道怎么会那么大胆,小梅一点也没抗拒 ,温顺地躲在我臂弯下,我觉得她的肩膀很柔软,她飘动的发丝摩挲着我 的面庞,我闻到了她身体散发出来的幽香,一股暖流从我内心涌起,天依 旧阴阴的,云层很低,在山谷里飘来飘去,岩石嶙峋山腰上有一只苍鹰在 风中展动它有力的翅膀,空气中弥漫着湿湿的野花的芬芳,雅鲁藏布江在 永不知倦地为我们欢快地歌唱;我突然感到很满足,我希望就这样搂着小 梅一直走下去,走下去...... 我早就说过,人的欲念是永无止境的,一生中能让你觉得很满足的事 情并不多,那一刻,我感到和小梅之间的戒备和警觉正在淡淡褪去,在原 始的,没有旁人目光的地方,彼此脸上戴的面具都自发地脱落了,裸露在 对方面前的是一张未曾刻意装扮的脸,而包裹在坚强而冷漠躯壳下面的, 那颗脆弱的,渴求温暖的心,它正慢慢地显露出来,欢快地跳动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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