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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学(1)七夕节早上,这座南方城市,刚下过一场雨,太阳又将雨水蒸腾起一股股热气,更加闷热的一天到来了。我们班的苏雷同学7点多醒来后,躺在床上看了一会儿《明史》,抽了两根烟,然后打开电脑,上网看看新闻,这是他几年来保持的生活习惯。那些网络门户网站,首页上充斥着娱乐明星吃喝拉撒睡的新闻,还有偷情的,仇杀的,艾滋病的,教女人整容隆胸的,股票涨跌的,一句话,性、钱、死亡、战争、丑陋、毁灭是最吸引眼球的。苏雷看到跳出一个女子手捧鲜花满脸堆笑的广告——“今天七夕节,你送花了吗?”。他才知道,今天是2005年,8月11日,农历七月初七。匆匆吃过早餐,路过楼下的一家花店,苏雷忽然想起来要给刘晴送束花,没有什么,就是让她高兴高兴而已。30岁的苏雷总共给两个女人送过花,但送花的目的都是为了离开她们。第一个是陈玉菲,他大学的初恋女友,那是他唯一爱过的女孩。陈玉菲是我们那个时候的校花,跟我们同一个专业,是苏雷的师姐。1996年的情人节,苏雷省吃俭用了一个星期,省下20块钱给陈玉菲买了三朵红玫瑰,同时夹在玫瑰和满天星中,还有一封苏雷前天晚上用大半夜时间写的一封不想再继续交往下去的信。后来听苏雷讲因为他太爱她了,他一直觉得,陈玉菲,校花,成绩偏偏又好得让他觉得惭愧的女孩,自己不能给予她什么,离开自己,她会有更好更幸福的未来。爱到极致的时候,难免自卑。表面上大大咧咧,在校内也算是风云人物的苏雷,其实内心极为羞怯。但他有很多个让我们寝室男生,我们班男生,让我们全校男生羡慕得流口水的干姐姐和干妹妹。苏雷将喜欢她的师姐,不管年龄是不是比自己大还是小的,认了几个做姐姐;把喜欢她的师妹,认了几个做妹妹。苏雷说,我妈就生了我们兄弟几个,没有女儿,这是为我妈认的。苏雷同学那晚从花店出来,一路跑着回到了寝室,以为心里的那副担子终于卸下来了。可躺到床上时,他却觉着心怎么那么痛,绞着痛,一晚上没有睡着觉,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心痛的感觉。泼出去的水,说出去的话,收不回了。大半夜时,我们寝室的一个家伙起来上洗手间的时候,发现苏雷同学躺在床上,抽着不知道从哪找到的香烟,问了声:“苏雷,你不睡觉啊?”“睡不着!”苏雷长长地叹了一声。有时往往开得最美的花,是结不出果实的。苏雷过了很多年,给自己这段无疾而终的爱情找到了让自己安心的理由。苏雷想,那天晚上,1995年西方的情人节的晚上,收到花店送来的花,陈玉菲的脸,一定是先绽开了玫瑰般的笑脸,然后流满了泪水。带泪的玫瑰,流泪的玫瑰。2003年5月,在北京的一场艺术品春季拍卖会上,苏雷看到一幅油画,民国时一个著名的旅美女画家的作品,孤零零的一朵玫瑰,开放在淡蓝色的背景中,娇艳的花瓣上几滴晶莹的露珠,但在苏雷的眼中,他觉得那是玫瑰的眼泪,他决定要把这幅画收入囊中。当场上几轮争夺,这幅油画价格拍到120万的时候,陪他一起看拍卖的大学同学张猛,抓住了他还要举牌子的手,喊道:“你疯了啊,这张画值这么多钱吗?”“你不懂!我一定要买下!”最终,苏雷在全场的惊愕声和掌声中,用加佣金165万元的价格买下了这幅他心中命名为《带泪的玫瑰》的画作,也刷新了这个女画家作品的成交记录。我买的是我青春最美的记忆,你们都不懂。苏雷有点兴奋地想。在拿到归属自己的那幅画时;在把这幅画挂到卧室内床对面的洁白的墙上时,苏雷一边看,一边去想陈玉菲那张脸,可怎么绞尽脑汁地去回忆,都想不清楚了,就像他在2002年的一个早晨醒来后,忽然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记不清陈玉菲的脸了。记住她的脸,比记住跟她在一起发生的事都重要,苏雷一直这么想。可时间已经悄无声息地剥蚀了一切,他青春的记忆已经斑驳迷离了。8年过去了,9年过去了,10年过去了,苏雷已经记不清1995年,陈玉菲那张19岁对着他微笑的阳光灿烂的脸。10年后的今天,中国的情人节,苏雷买了99朵红玫瑰,却不是为了追求爱情,也是为了离开一个女人,他不想和刘晴玩下去了。苏蕾清楚,他从来没有真正喜欢过她,要说喜欢,或许也是男人对一个有几分姿色的女孩的好感加上性欲的喜欢吧。在2005年7月,一个朋友的聚会上,看到刘晴的第一眼,苏雷就看透了她,这是一个对自己长相自信得有些自恋的女人,这是一个虚荣心很强的女人,更不应该的是还拿着一个不知道哪个前任男友送的高仿的LV包。这种LV包,就像他看假画一样,一眼就看出了与真LV包的细微差别。苏雷2003年春节,陪国内的一个画家去法国玩了1个月,第一次知道国内大街上招摇过市的女人拿的那种包的牌子原来叫LV。他在巴黎的专门店里去了几次,仔细看了很久,一直也没有搞明这种革做成的包,为什么那么贵?但他绝对不会在众人面前说一个女人拿的包是假的,正如他现在也不会在任何场合说一张画是假的一样。东西本身的真假是绝对存在的,但在市场中真假却是相对的,关键是识货和不识货的人有多少。苏雷跟行内朋友交流时,经常会阐述他这个观点。苏雷走上前去,跟刘晴聊了一会,互相留了电话。因为她发现在那晚的女孩子中,她算是最好看的了。女人不在于多么漂亮,关键是在某个场合中只要出众就行了。过了几天。那个周日的上午,苏雷闲着无聊,翻看手机上的通讯录的时候,看到了刘晴的电话,就拨了过去,一阵听不懂什么音调的响铃后,那边传来了刘晴的声音。“苏先生,你好。”“刘小姐,你好,在忙什么呢?”“不忙,在家呢。你呢?”“我也没忙什么。下午你要是有空的话,一起去波尔沙菲酒店游泳好吗?”“我考虑一下好吗?要是去的话,我给你发消息。”苏雷下午躺在床上睡了一会,醒来后,发现手机上有个未读的短信,一看,原来是刘晴的,“我下午4点多来,在酒店门口见面吗?”苏雷看来一下时间,还好,短信也是刚刚发来没有多久,就回复了刘晴,问要不要开车去接她。刘晴说她自己来。当4点钟的时候,苏雷开车到了波尔沙菲酒店的大堂门口。这家酒店是这座城市目前最豪华的五星级酒店,它酒店的泳池超大。苏雷很喜欢泳池旁一排纯红木的躺椅,这些椅子的做工一看就是苏州工,讲究的是精细。在泳池入口的一个大门旁边的墙上,挂着几幅名家的书画,其中有他很喜欢的一个香港著名学者的一幅书法,隶书,技巧不是很高,但气息高古。苏雷常说,写书法,技巧之后,就是在写一个人的性情,写一个人的学问,学者的字比纯粹书法家的字,要更耐看些。过了有20分钟,刘晴出现在苏雷的眼前。她穿着一件蓝色碎花的短群,一件白色低领的短袖衫。让苏雷感到唯一不合身的就是她穿了一双10厘米左右高的高跟鞋,跟她160左右的身高显得不相称。在苏雷看来,当鞋子穿到女人的脚上时,鞋子就成了身体的一部分。高跟鞋的高度跟身高有一个比较合适的比例关系。个子不高的女孩,穿了过分高的高跟鞋,就显得比例失衡了。而个子高的那些时装女模特,却是高跟鞋越高越显得身材好看,窈窕多姿。在游泳池边,刘晴穿着三点的比基尼泳衣,站在苏雷面前,娇声问他:“好不好看?”他随口说声“好看,好看”,却发现了苏雷身上有几个让他不悦的地方。她的胸围顶多也就是34B,原来那天晚上和刚才在他眼前露出乳沟,充满诱惑的胸,是穿内衣穿出来的。更不能忍受的是,还有她的小腹上有几条斑纹,怎么看都像小蛇在沙地上爬过后留下的痕迹,而苏雷同学是怕蛇的。他清楚,这叫妊娠纹。苏雷第一次从朋友那里知道生过孩子或者怀孕几个月做人流的女人会有妊娠纹后,就上网查找了所有关于妊娠纹的知识,并且深深地记在了脑子里。妊娠纹是萎缩纹的一种,萎缩纹是人体在怀孕、健身、体重骤增过程当中产生的皮肤纤维断裂现象,呈红色、白色或紫色条纹。它还包括肥胖纹,运动裂纹,运动幅度较大的身体部位,除腹部外,还有股内外侧,膝盖,臀部,腰骶等部位。苏雷当时就判定刘晴是生过孩子的,要么就是怀孕几个月做过人流的。出水才知真芙蓉。苏雷忽然想起在这个城市的一个师兄,有天大谈他泡妞的经验时说的一句富有总结性的话。师兄,姓王,叫大林,比我们高一届,同一个专业,学校时的绰号叫“剑桥王”。王大林从进大学的第一天起,就把誓言帖在了床边的墙壁上,上面写的是“考入剑桥大学”。为什么要考大不列颠的剑桥大学研究生?为什么不考美利坚合众国的哈佛大学研究生呢?王大林师兄这样给我们解释的:“剑桥大学,是最富有贵族气质的学校,徐志摩是我最崇拜的诗人,所以要去徐志摩读过书的剑桥大学读研究生,去看看康桥的柔波。”王大林师兄的英语绝对是好的,能把整整一本牛津高阶英语双解词典背出来,“剑桥王”的绰号在我们学校轰动一时。可也是1995年的时候,“剑桥王”莫名地爱上了我们班一个女生,周静,给这个师妹写了很多封英文的情书和情诗,以为一来可以表露心声,二来可以显摆自己的英语水平,可却碰了钉子。周静的英语没有那么好,看封情书,看首情诗,还要翻半天的英语词典,还不一定能读懂,多累啊。王师兄后来就用中文写了封情书,写了首情诗,找到我们班的苏雷同学,苏大诗人,校文学社的社长,让他指点指点,苏雷的英语没有王大林好,但诗写的绝对比王大林好。苏雷看后,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说:“你写得很有激情,就差一句‘我想跟你上床’了,记住要含蓄,知道吗,含蓄?写得不行!”在王大林的一再请求和一顿餐馆饭菜的诱惑下,苏雷同学最后只好自己捉刀,以陈玉菲为对象,帮王大师兄写了封给周静的情书。情诗,是无论如何不能帮别人写的。苏雷一再给我们寝室的几个哥们讲,诗是忧郁的伤口开出的一朵花,诗是无比圣洁的语言。现在想起来,就好像做小姐的坚决不愿意跟客人接吻,是一样的道理。“剑桥王”请苏雷吃了四次饭,苏雷才把周静的生日,爱好,课程表等告诉了他。苏雷说,知道别人最需要什么,就能买个好价钱。我们班同学那个时候就断定,苏雷虽然在别人看来是诗人,是文学青年,但绝对是我们班最富有生意头脑的人。最后,“剑桥王”还是没有追上周静,周静却暗恋了四年苏雷。但“剑桥王”和苏雷却结下了深深的友谊。最后,“剑桥王”还是没有考上剑桥,其它的学校一来没有报考,二来不愿意去,毕业后就来到了南方的这座城市,在一家世界500强的外资公司上班。但陈玉菲却考上了剑桥大学,苏雷觉得自己当初的做法是正确的。在陈玉菲毕业前的那段时间,苏雷几乎处处逃避着陈玉菲,逃避着她的眼神。毕业前的一天晚上,陈玉菲在我们寝室等了半天直到快关灯的时候都没有等到苏雷。苏雷跑了,大半夜才回来。苏雷跟我们说,过去的就过去了,你就是无论如何努力,都回不到从前了。两人在水里游了有半小时左右,苏雷让服务员拿了两瓶饮料来喝。刘晴喝了几口,又问了声苏雷,“我这样是胖啊还是瘦啊?你们男人喜欢什么样的身材?”苏雷的脸上洋溢着十分欣赏的笑容,掩饰住心里的不悦,说:“你这样的身材就蛮好的,瘦一点不行,胖一点不好”。苏雷说着,又用泳池内的水,泼了刘晴一脸,接着又赞美了一声:“你真是出水芙蓉啊!verybeautiful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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