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 淮 若 梦

　　秦淮若梦　　  王雅鸣　　秦淮河，在我的印象中，永远是一幅水墨丹青的画卷。船夫那咿呀的摇橹声，河水中闪烁的波光，两岸倒映的瓦舍勾栏……江南的秀美、蕴藉、婉约，古都的繁华、喧嚷、沉迷，令人平生无限的憧憬与怀想。　　而我们畅游秦淮河，却是在一个南国的早春时节。夜幕下的夫子庙夜市进入了一天最为喧闹的时候，摩肩接踵的游客熙熙攘攘，人声鼎沸。各种形状和颜色的霓虹灯在风中闪烁，勾勒出一道道迷人的图景，再现着曾经十里繁华的虚幻与绰约。沿街的商铺门前高挑着街幌，大红的灯笼招徕着纷至沓来的宾客。前来购物的人群与游人沉醉于喧闹的氛围中，一盏盏光怪陆离的灯影下，人们的脸上尽是兴奋与好奇。　　伫立于桥上，放眼望去，秦淮河水铺陈着无尽的奢华与娇艳。岸上，五彩的灯光将数不清的光影毫不吝惜地投进了河水，使那滚淌的河水染上了层层叠叠的金色、红色、橙色……微风吹拂，倒影婆娑，光影相交，让人恍若回到了过去那繁华的都市。岸边，一块镌刻有“秦淮河”字样的石碑牵住了我们的视线，我们停下了寻觅多时的脚步，心中升起了想要踏访这千年流水的欲念。夜幕中，秦淮河在默默地流淌，转眼就是数千年。顺石阶而下，河边排满了一只只大大小小的游船。我们登上了一条红色的游船，撑船的竟然是一位30多岁的女人，操一口南方普通话。　　秦淮河古称淮水，据说秦始皇时凿通方山引淮水，横贯城中，故名秦淮河。秦淮河分内河和外河，内河在南京城中，是十里秦淮最为繁华的地方。我们乘船而行，就是在内河中游弋。　　南京，作为历史上曾经十一次定都的古城，人文荟萃，商贾云集。历经几百年战乱，这里仍云集了五行八作的服务行业。像各种酒楼、茶馆、小吃等经久不衰。船在水中行，两岸雕梁画栋的楼阁、牌坊迎面而来，又纷纷退去，只将各种造型留在了水中，随即又幻化成迷人的景致。临水的楼台高高低低，却将一扇扇窗户永远地洞开着，在透出光亮的同时，喧闹的人声与歌声也飞扬出来。这不由得让我们联想到昔日的“桨声灯影连十里，歌女花船戏浊波”、“画船箫鼓，昼夜不绝”。而在孔尚任的《桃花扇》中也有描写这些场景的诗作：“梨花似雪草如烟，春在秦淮两岸边，一带妆楼临水盖，家家粉影照婵娟。”凝神遐想，这些难道不是惟妙惟肖地再现了当时秦淮河上畸形而繁华的景象吗？　　还是在白天的时候，我们信步逛着繁华的夫子庙，浏览着南京街头的盛景。一所院子里传出的阵阵乐曲吸引了我们的注意。乐曲悠扬，古朴动听，原来，这是南京特有的一种古老的剧种——白局。据说，这个剧种已几近失传，需要现代人抓紧时间整理和继承。于是，南京人在尽情享受古代文化成果的同时，也在传承着深邃的历史和文化，使之发扬光大。这让我们这些外来的游客在暗暗钦佩的同时，还有一种感动。听导游介绍，1985年秦淮河修复后，又再度成为著名的游览胜地。它以夫子庙为中心，秦淮河为纽带，包括瞻园、夫子庙、白鹭洲、中华门以及从桃叶渡至镇淮桥一带的秦淮水上游船和沿河楼阁景观，可谓集古迹、园林、画舫、市街、楼阁和民俗民风于一体的旅游线路，极富情趣和魅力。　　小船缓缓而行，划船的妇女看样子不像本地人，我们一边欣赏着街面的景色，一边饶有兴致地与她搭讪。她也一边摇橹，一边耐心地回答着我们提出的一些问题，比如她在这河上干多少年了，家里有什么人，收入如何。当我们问到这条秦淮河都与哪些古人有关，并在这条河上曾吟诗做赋时，她欣然答到：“杜牧呀！杜牧写过《泊秦淮》。”并随口吟咏起来：“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听着摇船女伴着潺潺的河水，用生硬的普通话朗诵的诗句，她那机械的背诵，怪怪的发音，让我感到，她也许是为应景而学会的，也许在她的学生时期就熟读了这首唐诗，也许古都的文化早已浸润了她的心田……但我的心里却泛起了一股滋味。虽然我们远离了杜牧的时代，虽然我们已疏离秦淮的意蕴，但我们对秦淮河与生俱来的向往与希冀都注入在了这滔滔的河水中了！　　回到登船处，开阔的水面上，十几条彩船像一座硕大的舞台，正在上演着状元戏。尽管是夜色阑珊，五光十色的灯光下，中间一条船的甲板上彩楼高悬，身着古装的县官正在公布一副对联的上联。谁若能对出下联，谁就是今晚的状元郎。由于我们离得较远，听不清对联的内容。稍顷，正觉遗憾，却远远看到了一个小伙子荣幸地接过了一个什么奖品，周围的人无不为之喝彩鼓掌，小伙子亦当仁不让地当场穿上了状元服……那欢呼声在水面上飘扬开去，荡起了一层层涟漪，一直传导到夜幕中的江南水乡去了。　　望着众多船上影影绰绰的人影，听着河水不时地拍击船底的声响，收船的人们陆续开始正在系缆，准备结束一天的水上劳作。山河已改，秦水流觞。这滔滔的河水曾经负载着千古一帝的伟业梦想，从而成就了一代始皇的雄图霸业！秦水可以做证，历史可以做证！但这奔流的河水是否还是千年之前的那掬河水？这沿岸的景物是否还是当年矗立时的模样？　　秦淮灯火甲天下。秦淮河上璀璨的灯火，亦真亦幻，波动绮丽。其实，秦淮河是沉重的。它绵延着几千年的秦淮文化积淀，从古至今流到了现在，形成了厚重的历史与沉思，导致了杜牧的无奈与忧愤，八大山人的散淡与孤寂，朱自清旧知识分子报国无门的郁闷与徘徊……它又是幸运的。虽然它无法选择朝代更迭的命运，却庆幸赶上了新中国对它的礼遇——疏竣河道、修葺桥梁、装饰风光带……它又是美丽而妩媚的。历朝历代慕名而来的游人怀着朝圣般的心境来游历，就是为了却一阙古典的情怀，濯洗因疲惫的生活而浸染的铅华。它没有让游人失望。白天，展示着优美的身段，迎来四海宾朋；入夜，凝脂般的河水散发着夜的清悠，彩船点缀于河面。绚丽的灯火透出生活的富足，彩色的灯火是白天的喧闹和延续。　　秦淮若梦。在这日复一日的风情与浪漫中，秦淮河的优雅与淡定让我们恍若在重温一个古老的梦境，河水的涟漪诉说着今昔的嬗变，绮丽而不老的容颜再一次令我们为之动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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