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婚丧嫁娶

我们鸭绒鸭寨苗族人的婚事虽然也已开始由年轻人自己作主，不过依然要请媒人去询问，要选定吉日，要拜父母，但当晚却不同房。路近的，当晚就跟着伙伴们回去；路远的，就在伙伴们陪同下坐到天亮后回去，等几个月后丈夫亲自去请再回来。我们严厉禁止家族内通婚，哪怕是分散了十几代的家族；禁止近亲通婚，甚至于同姓也不能通婚，说同姓通婚等于拿姊妹当爱人。不过，八十年代初，有人成功地做了冲锋者后，现在只要不是同个家族内的同姓男女也可通婚了，而且嫁娶都越来越舍远求近，说是方便。早年里我们那里要是出现第三者或离婚的事，就很有家族争斗的危险，但现在似乎已较能平静地对待了。不过，离婚率依然比城里人差得远。丧事在我们鸭绒鸭寨也相当隆重。如果是正常去世的老人，去世前就有家族中和亲戚中的一大堆人去守候了。咽气后，马上要放鞭炮告知寨上的人，而后请阴阳先生来算好举丧的日子，由孝子戴着孝布去跪告舅舅，说清来因，奉上带来的孝衣给舅舅，希望舅舅届时赶到。由族中的长辈给死者洗净身子，穿好寿衣后，放到设置好的灵堂上。灵堂要由布帐遮着，不准老天看到死者。如果算好的举丧日子在一个星期左右，就要考虑点防腐的办法，否则死者会发出些臭味。每晚还得有人守着，守护人最害怕的是半夜后的时段。吉日那天，主人家也不用做什么事，全由家族中选出的内外总管指挥族中的年轻人来料理。丧堂里外有两个唱礼师傅。早已接到消息的亲友们会在吉时之前带着牲礼赶来祭奠，很亲的亲戚还要写上祭文来，由丧堂外的唱礼师傅唱着念。祭奠者分批将所带来的祭礼敬献在灵前，拿好一柱香，里面的唱礼师便开始唱了：“丧堂里外诸祭子就位鞠躬，一叩首，二叩首，三叩首，叩首已毕，化盘，再化盘，三化盘，化盘已毕，孝子伏维听读文。”祭奠者便跟着叩头、烧纸钱和倾听外面的唱礼师读祭文，孝子则杵着缠了白纸条的哭丧棒跟着跪拜。外面的唱礼师念完后，里面的唱礼师又叫祭奠者和孝子们再次叩首，三叩首完毕就一起起身，门外会立即响起祭奠着带来的鞭炮声。而后由专门的人带领祭奠者去找地方坐好，准备吃点主人家的答谢餐。舅舅家会在恰当的时候来到。但子孙出在外家门，所以舅舅家特殊，不会立即进寨子来。带着唢呐手和大号手在内的家族赴丧队伍一路吹打着来到距离姑爷家一里左右的路口时，舅舅家的来人便要暂停下来，放上三响土炮，告知姑爷家，舅舅们来了。主人家要派人随时注意着舅舅们的方向，一听到号炮声，得赶紧通知，而后孝子们便在族中叔辈的带领下，举着酒菜，到路口跪迎舅家人。一般要跪三次，每跪一次，就敬一次酒菜。舅舅家的人接受酒菜后，由年长者说一通韵文，安慰一下孝子们，叫孝子们起身。迎到家门口时，舅舅家来的年轻人们立即放起震耳的长鞭炮，主人家负责接待的人得赶紧接下舅舅们带来的牲礼，到灵堂上摆好。如果跟死者是同辈，舅舅是不用亲自到灵前跪下祭拜的，而是由晚辈男丁们去跪拜，照例又是一通严肃的里外唱念。舅舅家祭拜完毕，要安排到好点的地方吃饭，孝子们还得来跪着敬酒。女性来客们不用祭拜，交了礼物就行了。但哭丧的事则多是女客们来做。有些女客一来到，就会扑到死者身边细数死者身前的种种感人事和自己的悲伤，哭个不停，常常让旁边的人跟着掉下眼泪。如果死的是男性，得给他准备两匹马。马上整齐地捆好出行所需的一应物品，包括铺盖、植物种子、银子和开路刀。举丧那天，一整天里由一对未婚男女牵着，人和马连蹲一下也不允许的。近年来，我们苗族人也跟着汉人请起了道士来给死者超度。我父亲死时，我就差不多跪着听道士念了一晚上的经。听来听去，我就只记得这一句：“人生如梦，到老一场空。”吉时到前，要赶紧把死者装进棺材里，装时同样要用布遮着，不能让老天看到死者。棺材绑上杠子。如果路宽，就十六人抬，否则就八人抬，其他人跟在旁边随时援手。不用主人家来抬，但抬棺之前，孝子得跪下请大家帮抬亲人上山，而后捧着灵位走在前面，不时回头跪下，表示感谢大家的帮忙。舅舅则手握着大刀，走在孝子前面，意为开路。抬到选定的吉地放下后，由阴阳师指挥大家平整一下坟地，调整好棺材的方位，念一通经文，宣布该地已为死者所拥有，其他人不得乱占，而后象征性地挖上一抔土来盖着，孝子又跪请大家帮忙掩埋先人。直到坟墓被修饰妥当，大家才能离开。要是阴阳师傅算下来不能当天掩埋，主人家得每晚都要派人来守护，以防意外。我祖母就曾不能立即入土，我和叔叔、弟弟及堂兄弟们轮流守护了一个星期，每晚上都守得心惊胆战的。其实也没什么危险，就是本能地害怕夜里的恐怖气氛。祖母的棺材边摆放了好多纸人纸马，夜风一刮，就哗啦哗啦地响。附近还有不少的坟。小时候给奶奶送饭，曾在三百米外的右前方见过双蛇缠行，我当场就大哭起来，哭声惊走了蛇。第二天，奶奶亲自带我到那里叫了魂。在老人们看来，见到双蛇并行或缠行都不吉利。后来看了动物世界，才知道蛇相缠是因为处于交配期，但那时没出过远门也没多少知识的我哪知道那么多，何况世上多数人见到蛇都会害怕？我们苗族人死后都要穿本民族服装入土。掩埋完毕后，逢年过节要带酒菜来祭拜。随时要留意坟上有没有被人或畜牲破坏，及时予以修补。如果死得年轻，丧事往往不需过于隆重。要是夭折，则悄悄埋掉算了。如果是在外面病死或遭横祸而死，则不能摆在正堂里办丧事。如果是因传染病而死，就得立即烧掉，还不能办丧事。据说枉死、因传染病而死和死后不穿民族服装，祖先不接纳的，而据老人们说，我们苗族人死后都要回到祖先曾居住的东方。如今，在丧事上还保留着古老仪式的，恐怕只有我们少数民族了。（2008-1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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