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郭按摩（续）

第二天下午五点半下班，饭后，我和小萦一起去小郭按摩，小张说她不想去了，没说原因，我也不问了。我们到了小郭按摩。听到推门的声音，一个面色发黄、身材瘦小看上去有三十七、八岁的女人端着饭碗出来了。我猜这是小郭的妻子。“你们来得真早，我们还在吃饭，马上就吃好了，等一会儿啊。”“没关系，不急。我可以参观一下你的家吗？”“让你看笑话的，家里乱。这下面厅里摆两张按摩床，厨房，里面一个小间有一个床。楼上我们住。”“只有两个按摩师，怎么有三张床？”“我们做的都是熟客，有的人不喜欢在厅屋里按摩，人来人往的。”“哦。”我看到屋子正面的墙有小郭一家的全家福照片，小郭带着墨镜，西装革履，坐在藤椅上，妻子和女儿依在左右，儿子偎在膝前。小郭的妻子显得比小郭大几岁，但一点也不影响照片的和谐美。照片两旁贴了很多《三好学生》奖状，是小郭女儿的。大厅右侧是上二楼的楼梯，我朝左侧的过道走去，过道右侧是卫生间，厨房，往前是个小饭厅，饭厅左侧通一个房间。小郭、小郭十多岁的女儿、六岁的儿子、还有年长的盲人按摩师正在里间吃饭。小郭的妻子告诉小郭：“小郭，你昨晚跟我讲的那三个外地客人来了，来了两个。”小郭也正好吃完了：“请坐请坐，我洗把脸就给你们按摩，老王，你快吃完了没有?”姓王的按摩师嘴里鼓着饭菜答应着：“快了快了。”我问小郭的妻子：“你会按摩吗？”“我那会呀。”“你丈夫会按摩，你在旁边看都看熟了，我今天就要你给我按摩。”小郭说：“大姐，我老婆不专业，还是让老王给你按摩好。”“小郭师傅，今天我就要你夫人给我按摩，我还要求在这个小屋按摩。”我注意到小郭的女儿几乎没有正眼看我，她脸上没有表情，收拾碗筷、去厨房洗碗。我拉着小郭妻子进了小房间。“你就给我按摩按摩头部吧。”“我手艺不好，只怕大姐不满意。”“满意，我会满意的。”按摩是假，了解盲人家庭是真。我不在乎小郭妻子在我头上推磨揉面。“你们好福气，女儿年纪不大就帮着做家务。”“不小了，今年十四。”“你女儿学习很好啊。”“嗯，今年中考，考了全校第二。”“真是不错，孩子这么听话，你是怎么教育的?”“我那会什么教育啊，孩子的爸爸是个瞎子，同学笑话她是瞎子的女儿，她只有好好学习，有好成绩给人羡慕。”“可不可以告诉我你和小郭的故事。”“我们那有什么故事，也就是贫贱夫妻而已。”“我看你们不贫贱，有这个小两层，有儿有女，比谁都富有。”“你是不知道我们以前的苦日子，小郭比我小五岁，他是十岁那年生病瞎了眼睛，家里那时候太穷，不然眼睛能保住的，他心里苦呀，我们是一个村的，我是心疼他，就陪着他四处流浪。他要是不瞎，肯定看不上我，他眼睛看不见了，就当我长得漂亮了。小郭学了按摩的手艺，辛苦了十几年，挣了些钱，去年才买了这个店面，四十几万，没钱装修呢，女儿上高中，儿子也一年级，往后还有日子要花钱的。”“你嫁给小郭不后悔吧？”“不后悔，小郭人聪明，心肠也好，脾气也好，嫁给他是我的福气。”小郭的儿子跑进来，手里拿着一把玩具枪，突突突突地扫射着。小郭妻子呵斥他：“作业做完没，就知道玩。”“做完了。”“你姐姐在干嘛？”“在写作业，姐姐作业比我的多好多。”小男孩在换牙期间，说话嗡嗡的好玩，我想逗逗他。“小帅哥，你喜欢读书不。”“不喜欢。”“为什么不喜欢？”“天天读书，天天写作业，累死了，不好玩。”“你长大了想干什么？”小郭的儿子不回答我。“怎么不告诉我？是不是想当解放军？”“告诉大姨，长大了想干什么？”小郭妻子催促着儿子。“我不想当解放军。”“你想当官？”“不想当官。”“当教师，医生，做生意。”“都不是。”“那你想干什么？男子汉，敢做敢当。”“我想去要饭。”“你个没出息的，我打死你。”小郭妻子的手离开我的头部，要去打儿子。我拉住她：“别打孩子，还小呢。问问他为什么想去要饭。”小郭儿子的回答让我好几天都在回味。小郭儿子说：“过年的时候爸爸妈妈带我和姐姐回乡下看爷爷奶奶，村里的小朋友都不上学，一家人都要饭，他们说要饭比读书好玩，家里也有楼房，他们比我们家有钱多了，人家上海北京都去过的，牛着呢。”第二天，小萦还邀我去小郭按摩，我不想去了，就再也没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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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孩子有这样的想法，不知道是我们教育的悲哀，还是社会的悲哀周末问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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