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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高中之时,选修的课是历史,而大学的专业则是社会学,跟历史有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所以,我可以毫不犹豫地说,我是半个历史人(相对于历史学者而言)。话虽如此,其实我我读的历史书籍却少得可怜:《后汉书》未读完,《万物简史》(精神物质两卷)可以当做趣味读物,《吕思勉讲中国文化》读了前面几章。除此之外,就是我下面要谈到的书:《残照记——1840—2000年中国人最后话语》(西林编)。这本书的封面是暗黄色,满卷历史沧桑之味。我购此书之时,正是在我第一次高考。此后,我一直把太当作枕边读物。然而,过了好久,我才知道这本书很有可能是跟风之作。因为,之前在市面上有一本非常火的书《非常道》,它的风格近似于《世说新语》。《残照记》的风格近于《非常道》,属于《世说新语》一类的风格,从“非常话语”一词可窥矣。然而,纵使如此,我还是固执的认为《残照记》是一本值得细读的书,因为他给予我第二次的历史教育。我第一次高考之时,历史考了112分。在省里属于中游,但在本校属于上游。无论如何否认,历史是最自信的。所以,按理来说,我应该很喜欢的历史课的。其实不然,在高中我一直对历史怀有抵触之心。因为高中的历史无非就是背一大堆的史料,然后分析一些原因,比如说根本原因直接原因,记下很多的意义等等。我在县城一中复读之时,遇到的历史老师无疑是个好老师。因为每次上课他都会尽心尽力地把考点原因意义列出来,写了满满一黑板,然后我们就在下面拼命地抄,抄了好大本笔记。下课之后,我们继续奋斗,上天台去背书。不过,即使是这样,有些同学的成绩还上不去。原因我就不得而知,但我敢肯定不是智商的原因。我曾经指导过这样的同学。我说,如果想要把历史成绩搞好,首先需要熟读政治课本上关于政治文化经济的理论,搞清楚它们的关系。到时候,不出成绩也难。虽然,我复读时期非常努力的背一些史料,然而比较可悲的是,高考过后,我竟然把那些历史知识给忘得一干二净。所以,根据我拙劣的表现,我得出一个非常令人沮丧的结论:高中所受的历史教育不是真正的历史教育。我第一次真正的历史教育是在高一(或许是高二)。那时,我在《读者》上读到一篇关于马歇尔的文章——读完之后,我浑身颤抖。用社会学的术语来讲,就是我受到了文化震撼。因为在之前,我从来没有想过马歇尔计划还有正面的作用,更不敢想象马歇尔还得到了诺贝尔和平奖。文章告诉我,马歇尔计划稳定了欧洲的局势——因为之前连大主教都不得不出来宣布,偷窃对生活是必须的——避免了第三次世界大战的可能。而历史教科书却一直告诉我,马歇尔是个蛇蝎心肠的阴谋家,企图颠覆社会主义政权。一颗威力巨大的炸弹,炸的我昏昏沉沉。我陷入了深深的困惑之中。我第二次真正的历史教育,正是来自这本《残照记》。读完这本书之后,我的困惑终于散去了不少。因为《残照记》提供了完全不同于历史教科书的史观。用另外一句话来说,教科书的历史未必不是真实的,但它为了某种需要,而选择了利于自己的角度去解读历史。因为历史永远是不可能还原的——这是历史的魅力,也是历史的悲哀。那么,什么是教科书史观呢?照我的理解,教科书史观是革命史观。通俗地说,就是“成王败寇”。用王安老爹的话来说,就是世界上有两种人,一是我们,另外就是奸党。这种居高临下盛气凌人的史观,很粗暴地把历史人物划分为两个对立的阵营。所以,历史教科书的历史人物的脸上或写着“我是忠臣”或烙着“我是奸党”。他们作为政治符号而存在,丝毫感觉不到人的气息。而《残照记》恰好提供了一种“小历史”——所谓“小”并非说其历史事迹小,而是抛弃了以革命史观为核心的宏观叙述,转而关注个人命运。举个例子,段祺瑞在历史教科书上是个大反派是刽子手,可是谁又会想到他也是“六步总理”呢?身居高位却不抽、不喝、不嫖、不贪、不赌;而谁又能想到他“在‘三一八惨案’事件中所表现的人性的光辉呢?‘三一八惨案’发生后,段曾顿足长叹:‘一世英名,毁于一旦!’随即赶到现场,面对死者长跪不起。随后严惩凶手,自己引咎辞职,从此终生食素,以示忏悔”(《残照记·政事第一》第19页)李承鹏说,中国没有历史,只有历史课。我认为这句话太过了,用我的话来说,中国没有“人”的历史,只有“政治”的历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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