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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用白求恩的刀子打开胡茗茗的颅 [打印本页]

作者: parget4818    时间: 2009-9-19 23:03
标题: 用白求恩的刀子打开胡茗茗的颅
在近年来的诗歌阅读经验中,胡茗茗的《火焰槐花》是少有的让我放在价值分析领域的历史想象之一,因为过多的有限性的诗性认识重叠曾使我形成了拒绝的前提。然而,一个在中国的旷野流浪漂泊成一尊雕像的灵魂再次举起了锃亮的刀子,重新打开了我们的文化之颅,逼近了武断的文化预设。剔除了这些历史涂抹在文化上的先验油彩,我们的自负、狂妄、罪恶和局限在“槐花”的“火焰”里一览无余,又光洁照人。在一个充满了虚假基因的文化通道里,白求恩早已是一个不证自明的道德高度,从而成为另一座神像光芒无限的学术成果。只是胡茗茗摈弃了扩张历史的先验动力,借白求恩的手术刀让我们发现“纯粹”和“高尚”远非能让功利主义所随便征用。本来,这位“加拿大共产党员,五十多岁了,不远万里来到中国”是为了“火焰”般的“槐花”,他喜欢听太行山上粗狂的北风和胡茗茗的歌声。因为我了解的他的青春史是对人的局限性不断实践的历史,也就是他的皈依、他的终极信仰成为他变成“火焰”的逻辑起点。而在中国的“战斗”史又使他的逻辑起点涂抹成人的理性信仰的基础,所以,他便成为一个背弃了经济学基本原理的“高尚的人,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人”。与其说这种历史符号只能放在政治的价格系统,不如说它更放大了我们的局限——阻挡这位杰出医生回归神的荣耀的可能。在此,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历史的傲慢,它可以代替上帝而又为上帝命名,借此下达了对这位49岁的外国人生命道路的否定。胡茗茗这组长诗的硬度在于她发现了压在白求恩灵魂之上的政治石碑,她在一个没有炮火,没有主义之争,没有道德命名的春天,籍着槐花芳香的启示,“不说优伤,只说起风了”。并且告诉逝者她是“亚洲大地上需要”他的“病人”,是中国大地上一个普通的“病人”。自此,诗歌让我们进入了道德抽搐,原来我们的信仰是一种被造理性下的死亡设计,作为个体的人格早已被一种精英人格代替多年。在一个主体性消失的从媚运动中,早已习惯了时代和文化的以理杀人,杀人者还温柔地借用了白求恩被造道德的刀子。罂粟的美丽便是这种道德建构开出的唯一花朵,芳香、诱人、预言了谜一样的未来,足以使我们为之贡献灵魂和精神并且感恩戴德。勒纳曾经深刻地指出,这种情况只是一种操纵性的办法,并不是因为这些办法的考虑是不恰当的,而是因为就像我们没有使用和放弃武器那样来使用和放弃思想。本着这样的考虑起点,白求恩的个人信仰幻化到公共领域,以一种工具理性打造成中外合资的文化“精品”。在这种高度里,理性主义不再允许在雕像的背面找出一粒沙子,白求恩离我们更加遥远。因为这尊雕像的完成本质上不是简单的伦理道德问题,而是一种历史内在的众所周知的目的驱动,所以,在今天我们已无法找到打开通向雕像核心的密码。只是知道他曾经“身披霞光的剪影,奔跑像弹跳的羚羊”,汇入了历史的草地,构成了70年后与诗人的相遇。在这种历史性的相遇中胡茗茗并未使这座巨大的雕像轰然倒塌,而是让我们看到了一个生命的缝合与死亡。而这恰恰是超越道德之上的,它的高度远远高于那座雕像并且走出了“黑暗的神秘”,原来白求恩是在救治自己。这样一来,一方面还原了人性的真实,使我们触摸到了一个生命最后的体温,听到了那微弱的、无可奈何的呼吸。一方面使我们知道任何光环都是一些掐头去尾的型构,它本身并未能真正属于死者,只是活人之间传递的一种游戏。看看白求恩活在诗中的描述:“而你的中指已肿得厉害/它意味着什么你缄口不言/一个连自己能活几个小时都计算过的人/在这个世上该有多么智慧,何等寂寞”。的确如诗中的感叹,这座雕像已经多年来“何等寂寞”,他虽然竖在华北的大地之上,每天都能听到消费时代和欲望主义的喧嚣。然而他的雕像早在道德的集权主义中被主义所捆绑,拒绝了人与神的契约也拒绝了基本的正义维度。当我们看到“天空绽裂的伤口/渗出黄金的泪滴”之后,少年时代汉语教育中的自我荣耀开始消解,一种红色谱系中的崇高与伟大开始撕裂。原来的白求恩是向死而生的,在这种死亡面前任何道德颂歌都是对一种信仰的诅咒和扭曲,雕像显得如此拙劣和轻飘。白求恩的从容在于他深信上帝的公义,因为上帝不允许魔鬼去夺取约伯的生命,他向死而生的灵魂必然被上帝的光明所包围。于是“风声,风声在头顶不停地回旋/它吹干所有的潮湿/附耳上来——嘘!/死亡只是开始/而战士永生”。这便是白求恩在当下的世俗学意义,尽管这意义来自人的理性,然而这价值中的公义受到了那种深不可测的智慧的启示。在这组诗里胡茗茗确立了自己的历史价值评判,恰恰这种评判是多年来诗歌的建构论者和犬儒主义都十分缺少的。为此,面对历史对价值的吞噬而不再愿意被吞噬,哪怕对魔鬼的善意和天使的过错进行宽容和豁免。可喜的是胡茗茗没有重复当代诗人那些价值互媚的语词污染,而是让灵魂敞开来与那位“带伤口的男人”相爱、交淡。从中听到了我们的文化在族性的共谋中被放大的丑陋,看到了这些文化与主义并肩战斗时留下的历史主义的体制结构。在白求恩的手术刀下我们显得渺小而可憎,这倒并不是因为他的高尚和伟大,恰恰是因为他原来也同我们一样的不高尚,也并不伟大。只是用卑微的生命找到了伟大的道路,用一个纯粹的人的行动完成了崇高的践约。在便是胡茗茗讲给我们的关于与这位“带伤口的男人”相遇的故事,故事中的光明与黑暗、激动和颤栗、生命和死亡都将是对我们任性记忆的解剖。白求恩的手术刀所呈现出的金属的光芒让我们受洗是因为他早已受洗,不同于我们文化传统中的道德绑架和成仁驱赶。这里的白求恩在先,我们在后。而我们的圣人经典要求的是他们在后,而我们的试错在先。为此,我们不能不警惕新的道德主义对自己成仁的精英标榜,这种渗透在灵魂中的焦虑恐惧会在“成仁”之后强调机会成本,从而让偶像的塑造者埋单。我不敢说胡茗茗已经全部听懂了白求恩的心跳,但突破格式化的灵魂取向确实让我们闻到了“槐花”的清香。界碑已经突破,骄傲正如云散。也许我们将从中看到超越了被造理性之上的动人大光,但必须取决于由丑陋的自负撑起的文化的谢幕,还取决于我们不再愿意做一头幸福的猪。     2008年12月14日星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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