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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贵州苗寨生态补偿民间突围 [打印本页]

作者: hempycosecs    时间: 2009-9-21 19:32
标题: 贵州苗寨生态补偿民间突围
  7年前,街上四处堆放着砍下的树木  吃喝在一边,拉撒在另一边。姜富文家的猪,“居家环境”今昔不可同日而语。4月18日,规整的猪舍里,一头肥硕的白母猪耳挂号牌,四周围着8头小猪,不时哼哼唧唧拱到身下。姜富文,这个贵州省台江县南宫乡汪江村的苗族青年农民,乐呵呵地对记者说:“刚卖了6头,净赚3000多块。我把全家今后的生计都押给它们了。”  作为苗族人口比例达97%以上的“全国苗族第一县”,台江县隶属黔东南苗族侗族自治州。该州拥有贵州省最大的连片天然林区。春来时,翠绿的群山紧紧揽汪江入怀,汪江溪沟清澈见底。  7年前,姜富文的眼里没有猪,只有山。“他办了个厂,把树木加工成板材等半成品,拉到贵阳等地。每年挣几万元。”汪江村村支书周绍明介绍说。不仅姜富文,那时候,几乎全体汪江村村民都靠山吃山。“没办法,700多亩田地,只能供七八成的口粮。”村委会主任李胜高说。  台江县县委宣传部的王永刚回忆他1997年来汪江时所见情景:“街上四处堆放着砍下的树木,10多辆货车排成一队,村民们往上搬运木材,号子声此起彼伏。河里,不断漂来加工产生的木屑……”  “没钱了,上山砍树就是。村民种粮外的其余时间,基本上都在伐木和从事相关劳务,高的年收入10万元以上。没人出外打工。每家养一两头猪,只为春节杀了自家吃。”周绍明说。  据统计,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台江县财政收入普通年份有六七成“涉木”,个别年份甚至占八成之多。  要“禁伐令”,也要生态补偿  1998年8月,全国性特大洪灾过后,政府出台了天然林“禁伐令”。汪江村失去财源后,不少年轻人外出打工,但有些人家只能守着几块薄地度日。  “没有打工者的农户,人均年纯收入不过500元。20户困难户,人均不足200元。咋过日子?”台江县林业局的张爱红说。  就在“禁伐令”下达前后,台江发生了一起严重的天然林盗伐事件,遭滥伐的天然林达5971.621立方米。汪江村与事发生地之一的交包村紧邻。该事件经中央电视台曝光,震惊全国。  盗伐事件激发了张爱红对生态保护的更深思考:“即使国家不禁伐,照此下去,没多久,汪江也必将走向无木可采、生态灾害频发的困境。”他说:“应该人性化地看待问题。如果片面要求农民放下砍树的斧头,却忽视对其进行必要补偿,不从根本上解决‘禁伐’后他们的生活出路,今后,盗伐事件还会发生。”  过去数年,农村发展工作网(贵州PRA网)社会林业小组得到香港乐施会资助,志愿在汪江村推动实施了“天然林禁伐后农村社区综合性自然资源管理示范项目”。  “就本质而言,这是一次民间性质的生态补偿试验。”项目主要负责人、贵州省政府办公厅的杨从明博士说。  “旧的经济模式被打破了,我们试图帮助汪江村找到一种新的经济模式,通过项目实施,促进当地农业产业结构的调整。”社会林业小组成员、贵州省林业学校教师李智勇说,“这是一次‘突围’,甚至就是一次‘革命’”。  姜富文家的经济支撑“由木转猪”是个缩影。如今,受益于项目,越来越多的汪江农户迈上了养殖业新路。以汪江为中心,一个覆盖方圆百里的优质良种仔猪市场正日渐形成。  充分赋权比单纯给钱更重要  汪江村村支“两委”办公楼黑板上,写着养猪的饲料配方。这条信息并非“两委”发布,而来自村“项目共同管理委员会”。该“管委会”全权负责“天然林禁伐后农村社区综合性自然资源管理示范项目”在汪江的运作事宜,包括7万元项目资金的管理、使用评估、发放与回收等等。  “‘管委会’是个地道的‘草根组织’。”张爱红说。  2003年5月,村民们以无任何限定条件、无计名投票的方式,选举产生了“管委会”的7名组成人员。他们在村里都享有较高威望。其中,潘正洲和万胜福两人,是苗族传统社会中一言九鼎的“寨老”。  “‘管委会’的产生,集中体现了‘参与式’工作理念。村民是自己命运和生活的主人,我们强调尊重他们的选择权,强调充分发挥他们的自主作用和中心地位。”张爱红说。  “管委会”产生前,项目组已经按照“项目需求排序打分”的“参与式”工作方法,组织全体村民,对养猪、养牛、养鸭、养鸡、养鹅、种植中药材等七八个汪江村调整农业产业结构的备选方向一一打分,将养猪、养牛列为首选方向。  “七八个备选的产业结构调整方向,都不是我们关门想出来的,相反,全部由群众自下而上提出。”张爱红说。  汪江村下辖汪江、记刀两个自然寨。“管委会”正式成立后与村民反复沟通,决定汪江侧重发展养猪,记刀凭借3000多亩连片天然草场,主攻养牛。  尽管项目实际实施不到两年,但早在2000年,项目组成员的足迹就印进了汪江的家家户户。  “我们在全面调查村民群体的人口统计特征、社会与文化特征,包括自然及人口资源状况、社会服务水平、文化教育、风俗习惯等基本情况的基础上,进一步分析了村民经济发展受到制约的因素、问题与潜力,从而设计出适当的项目实施框架。”张爱红说。  “项目组的功能就是这样,更多地表现在规划、引导、服务、协调,以及推动村民的能力建设等方面,不直接干预‘管委会’运行。村支‘两委’同样不对‘管委会’进行干涉,只是提供必要工作支持。很大程度上,扮演的角色更像是‘监事会’。”杨从明说。  让村民从“要我做”变为“我要做”  围着“管委会”成员潘正洲家的炉火,张爱红和李智勇端起大碗的苗家米酒,大口吃野菜,与潘等人热烈讨论项目进展,亲若一家。  “大家的热情从没这么高过。你晓得,以前的项目,都是官家说了算,你想养猪他叫你养牛。管理人员责任不到位,村民不积极。项目到底有没得效益,钱是买酒喝了,还是打麻将输了,哪个都说不清。”姜富文说。  本着扶弱与扶强兼顾、滚动使用的原则,参照通行的小额贷款模式,从“管委会”那里,汪江寨近30户村民先后获得了从两三百元到上千元不等的项目借款。  而在记刀寨,村民们选择资源共享,集中使用项目借款。全寨分为4个小组,各据一片草场进行围栏饲养,目前,户均养牛达到5.4头。  “项目资金自理,村民一损俱损,彼此间无形形成强有力的监督。‘管委会’对养猪户资质考察的严格,甚至超乎我们意料。”杨从明说,“出于相同原因,借款到期,农户拖欠不还的可能性也被降至最低。”  在外围,项目组牵线搭桥,从贵阳为汪江村引进了优质猪、牛品种,并多次免费组织村民出外参观学习,掌握疫病防治等养殖技术。  “过去,汪江一带市场上出售的外地仔猪,发病率、死亡率高,生长速度缓慢,当地群众有‘三年九斤猪’的夸张说法。”张爱红说。  现在,汪江村60%以上的农户改用生饲料添加混合饲料的新法养猪,猪的生长极大提速。周绍奎家的母猪一胎产下15头猪仔,成为村里人津津乐道的“英雄母猪”。  重又坚定生活自信心的村民,已连续两年推掉了人工林的轮伐指标。利用猪粪,他们纷纷建起沼气池,生活用柴大降。  “政府也从汪江村的自身努力中看到了信心。”张说。去年,黔东南州有关领导无偿支持杂交玉米种子500公斤,使得全村玉米种植面积从8亩跃为140亩。县国土局随后出资6万元改造200亩天然草场,汪江村的牲畜口粮愈发无忧。  “7万元不是个大数。”杨从明说,“通过汪江的试验,我们想要证实,从良性的制度设计入手,对主要利益当事人充分赋权,给予足够的政策,变‘要我做’为‘我要做’,是确保生态补偿资金使用效益的必要条件,更是补偿的题中应有之义,甚至比资金本身还重要。”  汪江连着洞庭湖———受益者理应为苗民的痛苦转型承担责任  跑了仅1.5万公里的北京吉普,艰难爬行在由台江县城向汪江村方向延伸的864县道上,像头老牛。40多公里山路,走了3个多小时。  翻开中国地图、贵州地图,汪江无处可寻。  “千山阻隔,确实,要让汪江以外的人们理解汪江的生态保护对于他们的意义,相当困难。而这也正是生态补偿机制建立的意识难点之一。”杨从明说,“‘汪江突围’可以靠一家非政府组织拿出7万元启动,但更大范围的生态补偿显然需要巨大的资金支撑。”  张爱红从地理的角度划下一条清晰的流程:汪江溪沟———巫密河———南哨河———清水江———洪江———洞庭湖。  “大江大河都是由小溪小河汇成。若上游生态失去保护,受影响的不止是当地人,下游居民受的影响也显而易见。”张爱红说。  杨从明告诉记者,解放前,汪江村有村民偷偷上山砍树,按寨规,被抓住强行溺死在汪江溪沟。“苗族的传统文化习俗对自然有着由衷的敬畏,他们不是天生的刀斧手。遗憾的是,面对外来冲击和诱惑,这种习俗渐渐失去了它的坚守。”  1971年,为支援湘黔铁路建设,一个民兵团成建制开进汪江,当年伐木高达4万立方米。“进入20世纪80年代,商品经济、市场经济的需求拉动带来更大冲击。”杨从明说,“在历史的演进中,汪江村村民始终处于被动状态。难道铁路的开通,是他们在受益吗?难道不是那些生活的享受者让斧头高高举起的吗?”  “外界理应为汪江村农民放下斧头后的痛苦转型承担共同责任、提供生态补偿,这也是项目组愿意为此不计回报付出的原因。”张爱红说,“7万元绝不是谁对谁的施舍。” 作者:本报记者 谢念<div id=[/im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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