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在罗平木叶里的布依族文化

   “树上木叶青又青，可惜阿妹不会吹，哪时吹得木叶叫，把妹吹来做一堆；一片木叶两头尖，握住两边吹中间，木叶传出山雀音，山雀欢唱在林间……”吹木叶是云南省罗平县布依族青年男女表达爱情、寻觅知音的一种广泛而独特的方式……

木叶声伴随了一代又一代柔情密意的恋人，使他们喜结良缘，共渡美好时光。省市民委领导多次深入罗平县腊者村对布依族吹木叶、唱情歌、寻佳偶这一传统文化进行调研。

腊者村共108户，495人。腊者村在省市民委和罗平县民宗局的扶持下，2012年12月被住建部授予“国家级传统村落”；2013年4月，由云南省委宣传部主办，《中国国家地理》杂志社、中共云南省委对外宣传办公、云南旅游发展委员会共同授予“云南省最具魅力的村寨”；2005年4月被云南省民委授予“云南省民族团结示范村”；2012年3月被云南省政府列入“云南省重点文物保护单位”，2006年5月被云南省政府列入“云南省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单位”；2012年2月被云南省文化厅列入“云南省民族传统文化保护单位”。

腊者村大部分会吹木叶唱情歌，罗平县民宗局对腊者村布依族文化进行深入研究，在走访调研的基础上，收集整理布依族吹木叶、唱情歌、寻佳偶以及婚俗，加以抢救保护。

木叶，是大自然赋予罗平布依族群众的天然乐器，深受布依族人民喜爱。树叶虽小，音色优美、音乐动人，独具风采。

走进鲁布革乡腊者村，车刚停下，几位布依族姑娘端着茶盘来到车边以歌抒情。

“一杯清茶敬亲人，佳境蓬莱何处寻？莫向仙神寻去路，罗平美景醉游人！”我们举杯一饮，哗，歌词是茶而杯里是酒。

接着又来第二杯：“多依河水青又青，布依美酒敬亲人；亲人喝了这杯酒，记住布依小妹情。”

二杯喝下还有第三杯：“手捧酒杯迎亲人，面带笑容把酒斟；相逢不饮空归去，门外桃花也笑人。”

三杯过后，布依族小妹把五色花米饭、腊肉炖竹笋、肉灌豆腐等佳肴摆上桌，为尊贵的客人献上一首敬酒歌：“八仙桌子四角方，布依美酒摆中央；远方客人请上座，开怀畅饮情深长；阿表哥，双手举杯敬亲人，滇王老窖要喝光，要喝干来要喝干。”

布依小妹敬酒劝肉，都有理由，容不得客人推辞。酒足饭饱后，布依小妹放开喉咙：“说家乡来唱家乡，唱唱罗平好地方，铁路修往罗平过，车站就在长家湾……”

山歌唱到兴头，几位来旅游的小伙子开启了嗓门：“小妹唱歌好声音，哥也以酒敬小妹；哥今斟满一杯酒，又怕妹手懒得伸。”

这下惹火了布依小妹：“哥有本事把酒樽，风吹酒香妹想闻；妹今想喝滇王酒，可惜隔远手难伸。”

一对一唱，歌声笑声好不热闹，唱到高潮时，客人对不上来又是酒一杯。

布依小妹那歌声自由、野辣、美妙、充满生机，仿佛是从生命深处流淌出来的心音，有种不加遮掩的率真任性和回归本性的色彩，当客人要离开时，布依小妹唱情歌相送：“想你胜过想爹娘，吹响木叶逗哥玩；滇王老窖洞藏酒，今天拿来敬小郎。”

布依小妹的声音是那样的轻柔鸣啭，与田地间的山山水水暗通款曲，给人神奇般的享受。当恋人分别远去时，用木叶吹奏一曲表心情，欢笑声中传来“吹起木叶唱起歌，木叶送妹九重坡，有情有意半坡等，无情无意各走各”……

罗平布依族房屋依山傍水，布依族人民在深山与鸟儿、蝉儿为伴，寂寞了、高兴了、忧虑了，或有什么隐秘心事便摘片木叶，吹起无词曲儿来。布依族人民的木叶歌，或婉转悠扬、或如泣如诉、或欢畅愉悦、或悲泣幽怨，远听像鸟儿啁啾，似山泉在叮咚，充满诗情画意。吹木叶并非易事，要经过长期练习，才能吹出调儿来。有的男女青年相爱倾慕，却不便启齿，于是就用木叶求偶，把满腔的爱写在木叶上。

小小一片木叶，在布依族青年男女口中，声音响亮、动听、悦耳，悠扬婉转，能吹奏多种曲调，表达多种感情。在隔山隔水的远处，木叶一吹，可告知对方“我来了”，对方心有灵犀一点通，情不自禁地吹起木叶以声相和，谣相呼应。

在腊者村，有位小伙子把一片木叶置于嘴唇，灵巧地吹动木叶，发出优美、深情、动听的声音：“妹是地上花一蓬，哥是天上一条龙；龙不翻身不下雨，雨不浇花花不红。”布依姑娘则在一旁凝神倾听，一副陶醉的表情。

在木叶的哨子里，似乎有一双低飞的蜜蜂在花间蹁跹、嬉戏，那是男青年为女青年吹奏的心灵之歌吗？也许是受到了小伙子的木叶情歌的感染，布依姑娘亮开嗓子：“哥是蜜蜂绕花园，进妹花园歇一歇。妹把蜂蜜送给哥，哥进花园嘴巴甜。”

布依青年男女初次对歌，一般都是集体对唱，互相赞美逗乐，你来我往，唇箭舌枪，几番对唱，心情激荡，有意者便开始试探对方。若双方有意，女方便请男方单独对唱，唱家史、表深情。说到动情之处，禁不住声泪俱下，若两人情投意合，经过一定时间的恋爱后﹐男子便会向女子求婚。

求婚的方式有的地方是男子把从山上采来的鲜花献给女方，女方为了考验男子是否真心爱她，往往只收下男子最初几次送来的鲜花，而不作任何的表示，如果男子仍然向她奉献鲜花，姑娘确认男子是真心实意爱她时，便在送来的一束鲜花中挑选一朵最鲜艳美丽的花戴在自己的头上，以此表示同意男子的求婚。此后，由男子把定亲的事情告诉父母。

父母同意后，便请媒人带茶叶﹑酒、肉，向女方父母提亲，提亲酒一般用云南君和酒业生产的滇王老窖洞藏珍品酒才有面子，女方家通告家族，得到家族同意便完成提亲。双方有结婚欲望时，男方家再请媒人提鸡、酒、糯米粑粑到女方家商量结婚事宜，请媒人向女方要年根八字（出生年月日），以作为择吉结婚依据。

女方给出年根八字后，男方家根据女方的出生年月定好结婚日期，请媒人去女方家报日期，女方家族中的亲友聚在一起畅谈男女婚事的准备，并了解结婚日期。这个时候，媒人就会得到酒以及衣物的酬谢。

布依族举行婚礼头天属女方家办酒席日期，次天为男方家办酒席日期。女方家办酒席这天，男方家要用糯米大粑粑、小粑粑送给女方家，还送鸡、酒。酒瓶口上扎红布以标志结婚的喜酒。男方到女方家娶亲，要有压礼和陪郎，女方有专门为新娘服务的女伴。

娶亲的男方到女方家，首先被挡在大门口。女方家先唱：树上喜鹊叫喳喳，远方客人到我家；我们手长衣袖短，不咸套路别笑话。

男方家听后不还歌就要被罚酒三杯，女方家又唱出另一首歌：山顶有花山脚香，桥下有水桥上凉；客人从来不错路，咋个错路到我乡?几经谦让，推诿，男方家只好还歌：小小弯刀砍大柴，那山砍到这山来；一来是为开财门，二来是为接亲来。

双方几番对唱，拦路方桌才被移开，刚要进门，女方家大门早已关起，男方只得再唱开门歌：一走走进主家门，主家大门八字分；上面红灯高高挂，下面狮子守大门；心想进家喝杯酒，主家又是关大门；主家让我进门去，财源滚滚淌进门。

女方家听到赞扬后，端酒开门迎客。男方一边喝酒一边接唱答谢歌：今日来到富贵门，主家喜气闹盈盈；门前栽棵摇钱树，早落金子晚落银。

女方家开门让男方进家后，在正堂屋清点礼品，主持仪式的先生点燃香烛祭天地祖宗，将男方送来的公鸡杀来待客，打开美酒，鸣炮升礼，开席吃饭。

吃饭坐桌也讲究方位，坐桌为八人一桌，压礼先生坐上方的左边，陪郎坐左右两边，下方为女方家的亲友陪坐。若哪位坐错，要罚酒三杯。

吃饭后，接着就是出亲。出亲是女方离开家人的一种形式，也是女方结束与家人同甘共苦的一种留恋心理。

出亲的女方，在头天晚上就会情不自禁地哭诉起来，以哭声来倾诉父母对自己养育之恩的难舍之情。

出亲时，亲友端上三杯酒敬男方迎亲队，一杯为洗碗酒，一杯为敬压礼先生的酒，一杯是敬陪郎的酒。敬酒过后，新娘的送亲队送新娘。新娘来到男方家的门口，进男方家门之前，由男方家请上家庭双全、富裕出众的亲友拉亲。一般都是已婚且儿女双全的妇女拉亲，将新娘引导走进男方院坝时，要跨过男方家提前在门口摆着的火盆。跨过火盆时，向火盆拨一盆水，以表示驱邪。

这个仪式结束，新娘就由拉亲的妇女拉进新房。待男方家酒席完备后，亲朋好友围坐新房，开始举行闹新房仪式。

女方家提前准备好一帮少男少女向男方家的压礼先生推出一些节目，压礼先生和陪郎要能对得出来，其次是让新郎出面给新娘作保证，表决心，喝交杯酒，最后新娘新娘要唱祝酒歌敬男方的表兄表弟，不会唱不准进新房，还要罚酒等。    

 罗平布依族群众有酒有歌、歌酒不分家，喜欢以酒待客，只要客至，都以酒为先。迎宾酒，布依族酒歌丰富多彩，各种场合有各种表现方式，内容无所不包，诸如开天辟地，日月星辰，民族族源、历史，山川草木，乃至对村寨及主人的称赞等。

布依婚礼从始至终都离不开歌和酒，青年男女唱歌相识后，要经过提亲、拿糖、行走、彩礼、报日子、开红办酒、娶亲等程序，这些程序都不是简简单单便能完成的，很多特定的礼数用唱歌和滇王老窖洞藏酒来完成。

布依族举行重大活动和有贵宾到来时，寨老就组织村民身穿布依族盛装，邀约吹长号、吹琐呐；敲锣打鼓，端着美酒、唱着布依情歌欢迎客人，在多依河边……布依族青年展示丰富多彩舞姿、展示悦耳动听的情歌，带给游客深沉的祝福。

对于罗平县鲁布革乡腊者布依族吹木叶唱情歌寻佳偶，其真正起源已无从考证，从布依族吹木叶自身的内容上推断，布依族吹木叶唱情歌寻佳偶是伴随着布依族的产生、繁衍、发展而逐步丰富起来的，由一代又一代布依族民间歌手不断创作、积累而成，是布依人民集体智慧的结晶。发展到今天，布依族吹木叶唱情歌寻佳偶的内容、形式、谱调等已较为完整。

罗平县布依族吹木叶唱情歌涉及到了劳作、时政、仪式、爱情、生活环境、历史传说等诸多方面；从演唱场合分，有室内演唱和野外演唱两种形式。布依族吹木叶的唱词内容还涉及经济、政治、文化、社会、道德、法律、民俗、宗教等众多领域，甚至对布依人特有的心理特征和情感倾向都有生动描述。

罗平县布依族吹木叶唱情歌是布依族人民记载民族历史、文化的重要载体，是一部古老的布依族百科全书。罗平县布依族吹木叶唱情歌千百年来一直以布依语传唱，并随着历史的演进而不断更新。由于布依族文字已经失传，没有留下各个历史阶段关于布依族吹木叶唱情歌的记载，除布依族外，几乎没有外族人了解布依族吹木叶唱情歌，更无人了解它独特的魅力和宝贵的研究价值。

腊者布依村寨中中老年人能够吹木叶唱情歌，年轻人会讲布依语、使用布依语的越来越少，吹木叶唱情歌的人更为稀少。现在年青一代价值取向转变，追求的是时尚娱乐，欣赏、传承古老歌谣的热情正在丧失。这一切是造成布依吹木叶唱情歌寻佳偶的传统文化面临濒危的社会历史文化背景。

这一传统文化濒临消亡的边沿，如果不加以收集整理并培养传承人，布依族的这部百科全书随着时代的发展将无声无息消失于历史的长河中。

目前，罗平县民宗局已经按照省市民委领导的指示精神，挖掘整理布依族传统文化，充分利用布依族的节日“二月二”“祭老人房”“三月三”“四月二十四”“五月节”“六月二十四”和“尝新节”，组织能歌善舞，多才多艺的布依族群众，把党的路线、方针、政策和法律法规、党的民族理论和民族政策，融入吹木叶唱情歌活动中，即传承了布依族传统文化，又使布依族群众在享受文化的同时受到爱国主义和民族团结教育，使布依族群众牢固树立马列主义的国家观、民族观、宗教观、历史观、文化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