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王”张维良又被称为“圣手箫王”。
现为中国音乐学院民乐系主任的著名笛箫演奏家张维良身上笼罩着许多光环。很多人称张维良为“中国笛王”,还有很多人称他为“圣手箫王”。1986年他灌制了中国第一张激光唱片《箫的世界》。他还是最早发起并实践“新民乐”的音乐家之一,不仅引进西方元素到民乐中,还用现代作曲技法创作笛箫独奏曲和协奏曲。
他多次与张艺谋、陈凯歌合作,担任电影《菊豆》、《大红灯笼高高挂》、《霸王别姬》等影片的独奏。北京奥运会开幕式上,大型团体表演《自然》配乐的作曲、配器以及整个开幕式全部文艺演出的箫笛演奏都是他一个人。
张维良的笛艺曾跟随冯子存、赵松庭、王铁锤等名家学习,可谓是一个集大成者。早年他改编的古曲《秋江夜泊》、《梅花三弄》等早已成为经典而广泛流传。现在张维良的作品正朝他想探索的方向发展,虽然他的作品听上去很现代,但他说一砖一瓦都来源于中国文化。
文/本报记者 沈远安
成就
将笛子音域拓宽至三个八度
在张维良看来,民乐来源于民间,曾很繁荣,但当下西洋音乐对民乐的冲击很大。张维良创造性地在笛子演奏中运用了全音阶及十二音序手法,将笛子的音域拓宽至三个八度。这种后现代手法也被张维良运用于箫的演奏上,让听惯传统笛箫演奏的人听觉上感到很新奇。
《广州日报》:你虽然是一个演奏家,但也创作了大量的作品,你更愿意被人称为演奏家还是作曲家?
张维良:笛箫的技术在不断发展,演奏的时候要体现出来,而作曲要先了解文化背景,从自己喜欢的地方入手去发展它。虽然我创作了不少作品,但我还是觉得我不是一个作曲家,而是一个演奏家。
《广州日报》:你觉得演奏时技术的重要性体现在哪里?经常有些人被人称为快手。
张维良:快速演奏或者说顺着音阶来演奏,对很多人来说不难,但如果不是顺着音阶的话,有的人可能吹不下来。比如我的一些作品被指定为金钟奖的比赛曲目,就有很复杂的技术,混杂、吐音、连音,对比伏度达到极致。但这些只是手段,最终演奏依靠的还是文化内涵。
《广州日报》:笛子过去有南北流派之争?你觉得现在还有新的流派产生吗?
张维良:我自己没有流派,我跟过四个大师学过。其实流派怎么形成的呢,是在过去特定背景下,比如交通和通讯不发达以及语言文化不同的环境下造成的。但现在是信息社会,资源共享。
创新
箫笛与西洋长笛和钢琴对话
《广州日报》:西洋长笛和中国笛子有什么不同?
张维良:其实在演奏上没什么不同,主要是文化的不同,技术是一种手段,不是目的。比如用长笛和中国的笛子演奏《茉莉花》,演奏的音符是一样的,但你听到的味道不同。
《广州日报》:和西洋长笛演奏家合作过?
张维良:有过很多次这样的交流,比如有一次在巴黎举行了一场“缘梦”的对话,我用笛子演奏中国的《春江花月夜》。对方用长笛演奏德彪西的印象派作品。
《广州日报》:您曾在音乐会上和钢琴对话。箫的音量非常小,竟然可以和钢琴对手?
张维良:正因为箫的音量小,在中国民族乐器中也属于小字辈,我才选择它与西洋的“乐器之王”钢琴合作,拓宽箫的表现形式。前些年曾与加拿大著名钢琴家罗伯特合作,我们俩在舞台上,人,是一中一洋;乐器,也是一中一洋;演奏的曲目中西合璧;音乐的理念也是中西结合,效果很不错。
跨界
向张艺谋学习跨行业吸收
在影视界,张维良曾为多部影视作品配乐,像《菊豆》中使用了埙、《霸王别姬》更是整部电影音乐仅采用一种乐器,这在电影史上尚属少见。随着这些电影走向国际,中国的传统音乐也被世人所知。但张维良说,现在民乐还没真正走出去,洋人听民乐有时只是猎奇而已。
《广州日报》:和张艺谋合作这种方式对民乐的传播作用大吗?
张维良:张艺谋他们有很多观念,确实是一个超人,通过合作我学到了对事业、创作的认真和不断追求。任何行业是通的,比如电影的画面讲究意向,音乐也讲意向。在合作中学到了跨行业吸收。不过笛子行业比较特殊,游戏规则不一样。
《广州日报》:现在很多民乐团也都以去金色大厅为目标,您怎么看?
张维良:去金色大厅是件好事,可以通过中国音乐传递中国人的思想,让世界了解我们。但去了就真的震撼世界了吗?洋人都来学笛子了吗?没有,所以我们要清醒,目前只是经济强大了,他们才来关注中国文化。比如谭盾的音乐,其实是用国际的手段表现民乐,但洋人只是猎奇而已。
教育
别把民乐当手艺
《广州日报》:你怎么看现在民乐的现状?
张维良:民乐现在呈上升趋势,这是一种进步。比如大连笛子培训基地有3000多人学,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一个城市几千人学一样乐器很难得。原因就在于国家发展了,中国人对自己的文化有血脉亲近感,传统文化开始复兴和回归。
《广州日报》:那民乐的问题在哪里?
张维良:问题不在社会,而是意识职业教育和演奏发展不够,创新意识缺乏,守旧,另外作曲家没有太多具有时代性的作品,也不够精彩。女子十二乐坊刚出来的时候很新鲜,但缺乏文化底蕴,就解散了。
《广州日报》:那具体到笛萧的领域呢?
张维良:演奏家要包容,不论在风格、流派,还是年长、年少,大家都要团结。另外,要大力加强科学化训练的教材。同时创作要繁荣,从事民乐的,作曲行业的都要在这一方面注入力量。
《广州日报》:不断有人慕名来找你学艺,你对这些人有什么建议?
张维良:我觉得盲目心理要抹掉,学民乐不要太盲目。不是把民乐当成是手艺来学。有些学生学成后可以去做一个园丁。现在民乐很缺乏规范性的教材,很有限。我9月份会出两本笛箫的教材。
名家教堂
评弹丽调融入《花泣》
张维良对每个音符的长短快慢、轻重缓急的处理都十分准确娴熟,吹技可谓炉火纯青。
不过,在所有作品中,他最爱《花泣》,“那是我1991年写的,虽然时隔20年,每天都听。喜欢它的原因在于它有浓厚的中国文化色彩,也经过了20年的考验。”
“《花泣》用林黛玉葬花的题材来写,花落人亡。当初我父亲去世,要写一个作品,父亲是我心中一朵花,没有他的提携我不可能走这条路,我是江苏人,我就用苏州评弹的一个丽调融入笛子中,这个素材比较深沉,试图刻画人的内心世界的心境。当然笛子气息的把握和控制也很重要,另外要了解吴文化的背景,不过这首作品表面的技巧不难。”
知多D
汉代以前笛是竖吹的
说到笛箫的区别,大概还一般人只感性地以为一个横吹,一个竖吹,这个认识有误区。
历史:张维良介绍,笛子的历史最古老,已8000多年了,但那个时候是骨笛。距今约4000多年以前,开始用竹子制笛,《史记》上记载说:“黄帝使伶伦伐竹于昆豀、斩而作笛,吹作凤鸣。”笛子在汉代以前多是竖吹的,到汉武帝时,张骞通西域传入横笛,最初称“横吹”。
箫,也叫洞箫,竖吹,汉代时被称为“羌笛”,原为四川、甘肃一带羌族人民的乐器,公元前1世纪时流传到黄河流域。在汉代以前,横吹竖吹的单管乐器统称为笛或篴,到明朝为了与横吹之笛区分开,才将竖吹的这种乐器称作箫。
形状:箫的形状和笛子非常相像,一般用紫竹、黄枯竹或者白竹制作,管身比笛子稍长一点。
音乐:演奏技巧箫笛基本相同,但与笛相比,箫的音色更加悠古、深厚,其表现力也很丰富,可用于独奏、重奏、合奏,以及一些地方戏曲的伴奏。箫的品类很多,常见的有紫竹洞箫、玉屏箫、九节箫等。
专家评价
乐迷心声 记者手记
金铁霖:他是当今最好的笛箫演奏家之一。
李西安(中国音乐学院教授):张维良先生的《天幻箫音》为人们营造了一个具有魔幻般魅力的音乐世界。以新颖的创意和高超的演技,赋予古老的箫、笛以新的生机和活力,在一个高起点上,开了中国乐器New Age的先河。
乐迷心声
人们常说“音乐是有魂的,它会摄住你的心。”第一次听《花泣》就让我无可救药地喜欢上了它。它演奏方面以散板、运腔与紧打慢唱的技法相结合,使音乐富有强烈的感染力和表现力,极力刻画了黛玉“花落人去”的心境。
张维良对笛子和箫的技巧把握是出神入化,他吹奏《绿洲》时节奏变化丰富,其中循环呼吸、双吐和半音阶都属于难度较大的技巧。
《醉笛》通过音程大跳、两极音型极端进行以及循环呼吸双吐等高难度技巧,更是难上加难。
一次喝茶时,听到张维良的《禅茶一味》这张专辑,让我的心沉入寂静!
《南韵》让我喜欢上低音笛,以前都嫌笛子很吵,现在改变看法了。
记者手记
在张维良位于中国音乐学院的住所等候采访他时,他正和几个学生在探讨音乐事项,客厅还坐着一对父女。这是位自身也是笛子演奏和教学的老师,慕名带女儿专程从江苏来北京请张维良指点,一直等了4个小时。文静的女儿说希望学好笛子,然后考音乐学院、读研,毕业做一名大学老师。她说做演奏家太难了。我让张维良先接待这对久候的父女再进行采访。在隔壁的房间,听到女孩清脆婉转的笛声和张维良的讲解,大约40分钟后,这对父女带着满足离开了。
和张维良的聊天很愉快,整个谈话过程中,觉得他是一个很有创造性的演奏家。在他看来,民乐一点都不老土,反而很现代。不过他也说,现在很多人把民乐当成了手艺,在误导一些学民乐的人,这让他有些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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