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四川民风,傅崇矩曾以成都为例,在《成都通览》中写道:“成都人有一种特别之性质,又未可厚非者,列如下:士类纯正,绝不闻革命谈。民俗淳朴,实难见桀骜气。乡风古板,尚不入靡珏派。”此虽较偏激,但从全川来看,四川人勤劳、尚武、恋乡、幽默、乐观、狡猾、坚韧、重信义、互助、好游耍、喜歌舞、爱摆龙门阵、信巫等特点却十分明显,举手投足间多蕴涵纯朴古风。故杜甫则一入蜀,便作诗感叹道:“喜见淳朴俗,坦然心神舒。”
北方人入川,往往惊叹于四川人的勤劳:即便是巴掌大的一块地,也经营得有板有眼。莫说富饶的川西坝子,就是盆周山区陡峭的山坡上,也零星地分散着一小块一小块的耕地,所种庄稼整整齐齐,郁郁葱葱。罗中立的油画《父亲》就向人们展现了大巴山区勤劳吃苦的山民形象。生长在山区的彝、苗、土家、羌等少数民族,也素以吃苦耐劳而闻名;川西高原上藏族更是驰聘草原,过着飘泊不定的游牧生活。 但四川的物产富饶也使四川人较为安于现状,好娱乐游耍并爱摆龙门阵,如盛大的“春游锦江”活动,就是“盖地大物繁,而俗好娱乐”的表现。《华阳国志》也称:“俗不愁苦,而轻意谣佚。”苏轼《和子由蚕市》称:“蜀人衣食常苦艰,蜀人游乐不知还。”黄炎培旅川时,就对民国时期成都人的好耍无聊作了一首辛辣讽刺的打油诗:“一个人无事大街数石板,两个人进茶铺从早坐到晚,三个人猪狗象一例俱全,四个人腰无分文能把麻将编,五个人花样繁多,五零四散,回家吃酸萝卜泡冷饭。” 尽管四川人旧时生活艰难困苦,但性格中却似乎天生一种幽默、诙谐和乐观,纯朴之中又有一种狡猾气息,外省以此故称四川人为“川耗子”。这一民风在四川文艺中表现得十分明显,如川剧、清音、快板书、相书、金钱板、说笑话、谐剧等,颇为幽默,常引起观众阵阵发笑。四川方言也是如此,如今电影电视喜剧中还常插入一段四川话,妙趣横生。带有浓厚四川方言味的《抓壮丁》,其幽默与讽刺,使人难以忘怀。四川人平日里也喜欢“涮坛子”、“展言子”,很有趣味。即使生活于社会下层的乞丐、土匪之类也富有幽默与乐观,四川人就有句戏言道:“叫化子摆围鼓——穷作乐。”旧时处决犯人为砍头,有一“棒老二”临刑前,对刀斧手说:“哥子,快当点哈!”闻者俱笑。
四川人在长期的勤劳中,培养出坚韧的性格,有时进而为倔犟、不服输。小儿打架,非要打赢不可,胜者那怕自己也被打得脸青鼻肿,得意之情仍溢于神色。抗日战争时期,川军出川抗战,虽脚蹬草鞋,身背斗笠,装备极差,但打起仗来,英勇顽强,人称“川军打得”。嘹亮的川江号子,便是船工与激流拚搏之英勇气概的表现。四川人身材多矮小,但抬石头修堤筑堰、耕作等劳动所示其坚韧耐劳,令人叹服。
四川盆地物产丰饶,气候适宜,山川秀珏使四川人安居乐业,热爱家乡,大凡在外省者也总是自豪地宣称自己是四川人。虽地处盆地四川人并不全是封闭自守,与外界交往的愿望依然强烈,如唐朝诗人李白“仗剑去围,辞亲远游”,近代四川涌现出的大批智士能人,四方奔走,创功立业。但四川人潜意识中却有一种恋乡情结和退守心理,在外地的四川人往往都觉得,还是回四川好!“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这一千古绝唱不就是四川人恋乡之歌么?只不过还想带点功名回去,大有西汉司马相如过成都驷马桥时发誓“如不能驷马高官,不过此桥”的想法。旅居它乡的著名画家张大千,几十年乡音不改,一位商人带给他一包家乡的泥土,竟使他激动不已,欣然作画以酬。在台湾的诗人余光中不就有诗思念家乡“四川乡下的那只蟋蟀”吗?
四川民风,兼采了北方及南方之长。清初移民入川,抗战中外人口内迁,以及建国后“三线”建设、外省人大量进入四川,对四川民风大有影响,使四川民风多样化和矛盾化:进取中有保守,勤劳中有逸乐,幽默中有辛酸,纯朴中有狡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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